顧懷安這幾日仍在床上躺著,他剛醒來後大吵大鬧,幾乎瘋魔一般想一死了之,更是在看見梁平夏時整個人僵住,手中的湯藥撒了大半。
猩紅著眼沖少女大喊,“滾!我讓你滾你聽不到嗎!”
梁平夏也不怕,她哭得梨花帶雨,上前抓住顧懷安的手,在人情緒失控時大聲說,“懷安哥哥!懷安哥哥!我是夏兒啊。”
“懷安哥哥,我們有孩子了!”
如同當頭一棒砸在顧懷安頭上,他僵住了,手中的湯藥把手背燙出了一個個血泡,眼神麻木轉頭,他不敢置信,“孤的……孩子?”
“對,懷安哥哥的孩子。”少女臉頰羞紅,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引人垂憐,顧懷安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好一陣,他突然仰頭大笑,笑得幾乎癲狂。
“老天眷我顧懷安!”
狂喜將他淹沒,他原本以為這輩子完了,但老天竟然如此眷顧他!眼神激動看向眼前人,顧懷安激動得發抖,態度驟然轉變。
他也忘了身下的疼,顫抖著身子傾身把人抱住,“夏兒,你是朕唯一的妻!”
“你是朕唯一的皇後。”
“吱——”房門聲音微響。
梁平夏把前日人剛醒來時的模樣回想一遍,她進屋後轉身關上門,身子盈盈往床邊走,顧懷安這時也隱隱醒了,見來人是梁平夏,他扯出一抹笑,“夏兒。”
“懷安哥哥。”
少女嬌笑上前坐在床邊,“懷安哥哥,府醫剛剛煎好的藥。還有些燙,夏兒先給懷安哥哥放在床邊放一放。”
“多謝夏兒,”顧懷安嘴角發白,他笑得勉強,“還是夏兒對朕最好,朕該是前世做了太多好事,才能在今生遇見夏兒這般貌美又賢惠的女子。”
說著,伸手把女子柔軟無骨的小手攥住,梁平夏原本的手嬌嫩白皙,但短短兩日,摸著竟然有幾分幹裂。
少女眼眶泛紅,“懷安哥哥別看了,不好看。”
“哪裡不好看?”顧懷安牽著梁平夏的手放在自己唇邊,笑著吻了上去,“夏兒什麼時候都好看。”
惹得少女一陣輕笑,“懷安哥哥貫會逗夏兒歡心。”
顧懷安沒說話,他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窗紙攔住讓他只能瞧見窗外的一片黑,眼底閃過一瞬不甘,這時候他竟然只能在床上躺著。
他本該策馬和眾將士一起攻向城門,讓城中的百姓瞧著誰才是真正的皇帝,但卻成了這樣。
他狠狠咬牙,長呼一口氣,“夏兒,梁公子如何?”
梁平夏一僵,“哥哥和龐將軍已經攻向城門去了,懷安哥哥放心,城中大半的將士都在懷安哥哥手下,定能成事。”
顧懷安聽見這話揚起嘴角,一副虛弱的模樣。他原本就發虛的身子最近又削弱幾分,整個人躺在床上臉側的肉好似腫了一樣圓了起來,本想裝作病弱公子,卻讓梁平夏忍不住別開視線。
“既然是夏兒這麼說,那就一定能成。”
梁平夏笑著,“懷安哥哥先休息,夏兒去給懷安哥哥弄些吃食來。”
“好,去吧。”
少女笑著起身,卻在轉身過後壓平嘴角的笑,她臉上帶著不甘,手心狠狠握緊。
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要嫁給一個不能人道的廢物!若是她日後是皇後也就罷了,若此事敗了……
她不敢多想,少女精緻靈動的眉眼不知何時染上了憤恨,她恨為什麼及笄禮上嬌矜的人不是她,為什麼嫁給狀元郎的也不是她!
為什麼她的二叔和爹爹就這麼沒了!
她如今還要嫁給一個閹人……
一滴淚自眼角滑落,梁平夏用手背慌忙擦去,她知道顧懷安現在不會出來,但若是讓他瞧見了,自己就真的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她再等等!哥哥說他們一定會成事的,等到時候她就是整個雲國最尊貴的女人!
而且顧懷安只能有這一個孩子,她還會是太後。
少女眼底的野心快要溢位來了。
她嘴角似笑非笑,梁平夏壓下心頭的鬱結,她伸手摸摸腰間錦包裡的珠釵,轉身去了另一間點著燭火的屋子。
叛軍讓京城之中的百姓在一夜之間便躲在家中不敢出來,原本出來討生活的攤販也龜縮在家中。
沉悶的京城因為這幾日烏雲密佈的陰天瞧著更加可怖,到處都是來不及收拾的亂攤子,明明是最繁華熱鬧的京城,如今倒像是一座廢棄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