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如意坐直了身子,他身上還穿著白袍,如今雲殿內也只有皇帝穿著中衣衣衫不整,他整理了一下床鋪,起身跟在穿好袍子的皇帝身後。
“做什麼?”
“跟著陛下。”
顧回舟一聲輕笑,“想跟就跟吧,多想想你對朕的補償。”
“……哦。”
一路走到禦書房,那小廝早早等在那了,見到顧回舟他忙下跪,一雙眼中驚喜與驚恐並存,“草民陳民參見皇上!”
“進來。”
男人聲音低沉,轉身帶著遙如意率先進了禦書房。
已經臨近子時,方才兩人還不覺得睏乏,但如今站在顧回舟身側,腿上的酸脹和困頓一下子都湧上來,遙如意沒忍住連著打了兩個哈欠,緋紅的眼眶落下兩滴清淚。
“自己到那邊坐著去。”
“好。”
當著小廝的面,遙如意坐到了禦書房裡側另一扇窗邊的桌案前。也是當初他翻找了數十本古籍找作物的那張桌案,桌上擺著薰香,窗子關緊吹不進來涼風,薰香白日裡點過,現如今被人熄滅仍能聞著淡薄的檀香。
好似皇帝身上的那抹味道。
趴在桌上的遙如意想到這兒,難免又紅了臉。腦海中默默盤算起要怎麼補償這次皇帝被輕薄之事……
“草民是原遼世子內侍,也是前朝風府風起大人身側的小廝。風大人對草民有救命之恩,草民不敢不報!”
“草民手中雖無證據,但風府當年被迫害之事確有隱情!”陳民說得聲淚俱下,一下下磕在地上生怕顧回舟再不過問。
“還望陛下為風府做主!”
高位上的帝王沒說話,一旁的崔祥祝倒是皺起眉頭。要說是尋常人家,陛下許要把這件事交給大理寺司徒大人去細查,但若是風家,這可是陛下母家啊。
當年風府被人查出暗藏龍袍,滿門抄斬。也只剩下在後宮瘋掉的微妃和年幼的陛下。要是微妃娘娘當時對陛下好些,風府之事怎會拖到現在?
崔祥祝面上不顯,當時他年紀也不大,好多事都是聽著幹爹說的。
“沒證據,信口雌黃來找朕?”
陳民慌了,“陛下!草民雖然沒有證據,但當時從風府離開時風大人讓草民帶走好些書信,都是大人與小姐,也就是微妃娘娘之間的往來!”
“娘娘患病,也是另有隱情!”
顧回舟微微皺眉,他靠在椅背上用手按著額角,轉頭看著那邊已經昏昏欲睡的遙如意,輕聲,“嗯。”
陳民手中確實沒證據,但風大人勤儉愛民,府中過不少小廝都是和他一樣被風大人救回府的。
要是沒有風大人也不會有他們的今天,他見狀怕皇帝不放在心上,伸手忙在袖子裡掏著。
房樑上的十三十四正了神色,兩人手中的匕首握在手中蓄勢待發,若是陳民下一瞬掏出非信箋的東西,這兩把匕首就會同時出現在他脖子上。
“這些!這些都是!”
字不多,幾乎每張紙上都只有一兩句話,但紙張摞在一起竟有厚厚一摞。
崔祥祝上前把信接在手裡,他笑呵呵說,“這些信就先留在宮裡,你先回去等著。”話說得模稜兩可,畢竟瞧著陛下這模樣也不一定會管。
“陛下——”
陳民還想再說,卻在抬頭時見總管太監對他使了個眼色,頓時把剩下的話吞回到肚子裡,哽咽道,“草民,謝陛下!”
禦書房的門開了又關,崔祥祝把厚厚一摞信放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悄聲退了出去。
禦書房寂靜無聲。
“陛下。”
遙如意醒來是一個時辰之後,他上一次睜眼在崔祥祝出門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直起身子,瞧著桌案上的信好似被人動過,他想再看一眼,卻被皇帝抓住手腕,兩人一道回了雲殿。
男人板著臉不發一言,與先前在他床上時截然不同。怕是得知了什麼不好的事,遙如意沒過問,雲殿中安靜地聽不見一點聲響,燭火很快被人熄滅,陷入一片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