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燕對此事有些震驚,但隨之而來的是欣喜,“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幸好……”
兩人快步去了思運商會。
入春的江南一天一個景色,天空如洗,映得街上的百姓也不像幾日前那般焦躁無望。越來越多的人臉上泛著喜色,水中的船伕帶著幾個公子哥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兩旁的街道人來來往往,不少人拿著碗往施粥那處去。
相比之下,昨日被圍得水洩不通的思運商會今日就沒什麼人,只有幾個蹲在商會門前的老人,手中握著幾個銅板,尋思著今日若是碰上商會的人,也能買上一點糧食。
小廝在門口等著兩人,見人來了快步來迎,笑道,“兩位大人,鄧澤宇已經來了。”
“好。”
門口有人瞧見遙如意把他認了出來,連忙起身想朝他買糧食,但還沒開口,人已經進了商會。小廝手快把門關上,沒再讓他們瞧見那俊俏公子的影子。
“哎——”
“算了,老頭子。”
“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多買點是點。”他衣衫襤褸,身上的幾個銅板也不知道攢了多久,“思運這麼大一個商會,即便今日要施粥也不見得留不出人來賣米,朝廷送來的米還真不見得夠一直賣啊。”
語氣惆悵,一雙蒼老的眼透徹得很。
“城中這麼多人,就算是思運人再多。也忙得很,”老太太坐在街上悠哉遊哉,笑呵呵說,“你瞧著今日思運商會都沒開門,人怕是都施粥去了。”
她起身,“哎呦,不說了。你要在這等你就等,老婆子我也去排一碗粥喝!”
老人見老婆婆快步往遠處走,他皺眉冷哼,“你懂什麼!”說罷,又盯著商會的門守著,一副買不到米就不走的模樣。
兩人一路跟著小廝走上三樓,廳堂明亮素雅,薰香讓人心靜。一盞茶幽幽冒著白煙,在幾人之間模糊了對方的視線。
在窗邊坐著的就是鄧澤宇,倒是長得一表人才。
遙如意無言和對方對上視線。那人眼睛上挑,雖是一副公子哥的相貌,但面頰瘦削凹陷,鼻樑高挺,嘴唇單薄,看人時眼睛輕眯。
神色不可一世。
他見到遙如意時愣了一下,轉而站起身大笑著,“二位便是京城來的二位大人吧,鄧某早早聽聞了兩位的大名。”他轉頭對蘭燕拱手,“蘭大人。”
又轉頭過來,“那這位便是徐大人了。”
蘭燕不動聲色打量。
徐儀貌若桃花的傳聞已經傳到了江州城,此番二位欽差的身份一查便知,鄧澤宇運籌帷幄的樣子便是早已知曉。
身後傳來腳步聲。
“韓會長。”
鄧澤宇站直了身子,他沒蘭燕高,剛剛拱手時弓著身姿顯得更矮,但此時面對韓思文又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韓思文輕笑,“鄧掌櫃是來和談的,那就說正事吧。”
幾人落座,鄧澤宇身後站著那店小二,他眼神亂飄,視線粘膩如同陰濕巷子裡的老鼠粘在人身上,直至聽見鄧澤宇說話方才消停。
“韓會長如今成了皇商。自是連帶著思運商會往上走了一步,這幾日的舉動鄧某也看在眼裡,韓會長為國為民,鄧某佩服。”
他笑呵呵說著,又話鋒一轉,語氣幽幽,“雖然是皇商,但韓會長終究是商人。商人重利,也別把其他鋪子往死路上逼。”
話說得慢慢悠悠,手上倒茶的動作卻不輕。
“當——”
茶盞放在桌面,白汽氤氳在幾人中間。
“鄧掌櫃這話是什麼意思,思文怎麼聽不懂呢?”
“哼!”
“韓會長怎會聽不懂,如今米價被韓會長壓到二十文一鬥,思運商會難道就賣得舒心嗎?”
遙如意在旁邊聽著,手中端著茶水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為何不舒心?二十文一鬥是朝廷的定價,思運商會從會長到小廝,無一人違背朝廷違背陛下,即便晚上入睡都睡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