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續鎖住眉頭,羌人二十萬大軍已經逼近了潼關,公然叫囂要蕭氏獻出八娘,若推了這門親事,恐怕八娘就得和親塞上了!
一瞬間,蕭續像是蒼老了十歲,她深深嘆息道:“親事不可能再改了,你回去好生陪陪你阿母阿孃吧。”
蕭夷光無言,騎馬回到僕射府,看到門前聚了一堆狂熱的追求者,又是一陣蹙眉,還好她戴著幕籬,沒有引人注目,就調轉馬頭從後門溜了進去。
商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見她回來,忙迎上來:“八娘,您可回來了,真教奴婢急死了。”
“太女沒有為難你吧?”
“她——”
提到奇葩的王太女,商音頓了頓,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同情的看了蕭夷光一眼:“您打了她一巴掌,太女殿下不依不饒,偏要奴婢答應——”
蕭夷光:“答應什麼?”
商音的聲音細如蚊聲:“太女說您生得好看,若想讓她忘掉這一巴掌的事,必須讓您也作為陪嫁婢子嫁到江南,每晚給她暖床。”
“呵呵。”
蕭夷光氣笑,她決計不肯讓這個下流胚子近自己的身:“去挑十名坤澤,要相貌美豔,懂得討人歡心的,到時都塞到太女的床上。”
“喏。”
黃昏的日暈漸漸爬上窗紙,惠音端著茶盤走進來,見蕭夷光雙手攥成拳,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就勸道:
“八娘,您也別生氣,說來這事倒是蹊蹺,昨日奴婢去前堂伺候,還聽到左僕射對魏夫人誇太女生得如美玉一般,哪知今日進來這麼個,嗯東西。”
這麼一說,倒是點醒了蕭夷光,她立刻想到:“恐怕王太女像我一樣,抗拒這門親事,所以找了其他人來見面。”
商音嘴巴合不攏,她不敢相信:“不會吧,普天之下,誰沒有聽過您的美名呢?太女殿下真的捨得將您推開?”
蕭夷光端坐於榻上凝思,腦海中時而想過大司馬的話,時而又閃現元禎黝黑的臉色,想清楚一切後,面若冰霜:
“看來太女並非好色之徒,而是頗有城府,她知道眼下羌人扣關,與蕭氏聯姻只是有害無利,所以才會教這樣一個小醜來見我,本意也是想要我主動退親。”
“啊?”商音震驚,若真教王太女得逞,定然會使她家八孃的名聲有損:“八娘,你們這還沒成親,就鬧出許多事,那以後該怎麼辦呀?”
“以後?”
蕭夷光輕笑一聲,美眸中閃爍著聰穎的光芒:“當然是要給太女一點顏色瞧瞧,讓她再敢戲弄我!”
————
六月初一,宜嫁娶。
長安城中的乾元,上至八十,下至八個月,在這一日全都倒了用飯的胃口,匆匆扒了幾口小米飯,就上街去看蕭八娘大婚。
翠微臺到僕射府,蕭氏為八娘足足鋪了十裡紅妝,沿街的樹上掛滿彩絹剪成的格式花朵,絢爛得連天邊晚霞都失了顏色。
參加婚宴的貴客更是絡繹不絕,他們的車馬自長街頭排到長街尾,穿梭引路的僕役如雲,手裡舉著的火把差點把街邊的樹給點燃。
青廬內,紅燭搖曳。
蕭夷光頭戴鳳冠,身披宛若流霞的鳳裳,恰到好處的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腰身,她安靜坐在繡著鴛鴦戲水的錦繡羅帳裡,唇邊卻勾出了個與喜氣不相幹的冷笑。
商音送走前來慶賀的命婦,又不時掀開青廬的門幕向外探頭,眼見明亮的燈火擦過牆上的格子窗,忙回身通風報信:
“八娘,殿下她們要來了,您一個人在帳裡能行嗎?”
蕭夷光想起讓商音提前藏在床底的東西,道了聲:“無妨。”
惠音穩重,她還是不放心,總覺得大好的日子會濺出血來:“那奴婢就站在青廬外,殿下若是欺負你了,您只管叫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