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夷光挑挑眉,她在長安城內住了十七年,自然知道聚鮮閣裡廚子的手藝有多精湛:“陛下徹夜拉著楚王不放,就是為了打聽長安城內的吃食?”
“是啊。”
“陛下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元禎聳聳肩,她倒是想,可明月婢一聽說明日就要見孟夫子,心裡緊跟著焦慮起來,生怕羨婢過不了他的關,就連夜督促著小小的女兒又背了十首古詩,連搭理她的功夫都沒有。
實話是萬萬不能說的,否則就會被明月婢扣上頂不關心女兒學習的帽子,元禎摸了摸羨婢略顯滄桑的小臉,含糊道:
“問誰都是一樣的,我已經提前派人去點好菜了,你們母女兩人就等著吃吧。”
蕭夷光便不再多問,而是面帶微笑,陷入回憶:“臣妾當年在翠微臺住時,就常命婢子去聚鮮閣買一種叫‘巨勝奴’的糕點吃,陛下可能不知道,巨勝奴就是用蜂蜜、酥油和麵製作的油炸點心。”
這種手藝都屬於獨門絕技,從來不外傳,所以元禎雖貴為天子,都不曾嘗過巨勝奴是什麼滋味。
她聽得津津有味,就抱起女兒:“聽起來甜滋滋的,羨婢也喜歡吃。”
蕭夷光冷酷的否決:“她不能吃。”
元禎不解:“為什麼?”
“今天早上,羨婢剛喝了一杯蜜水,就說不想吃早食了,若再吃上一塊巨勝奴,這一整天就不用指望她能好好吃飯。”
說著,蕭夷光冷颼颼的剜了元禎一眼,羨婢愛吃甜食的毛病,不用多說,就是隨了她,母女兩個人每天都要吃下許多蜜油果子,連牙都不顧了。
元禎舉起雙手,自覺鳴金收兵。
等到了聚鮮閣門口,元禎先跳下車,又把羨婢抱下來,然後看著杜三娘找馬凳放到車轅邊。
突然,懷裡的女兒不安分的扭動起來。
元禎連忙問:“怎麼了?是不是餓了?”
羨婢的注意力從九連環上挪開,用手指著路邊的一群髒孩子:“紅果子。”
元禎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發現隔著一條街的柳樹下,有群小孩在玩泥巴,其中站著的小娘子手上,就握著串紅色的果子,果子外還裹著層亮晶晶的糖稀。
她也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就吩咐杜三娘:“去買一串回來。”
蕭夷光下車後,蹙了蹙眉頭:“這是糖葫蘆,不能買。”
元禎和羨婢齊刷刷看向她,動作一致,眸中都升起了疑惑。
“糖葫蘆都是清晨就做好了,現在天氣那麼熱,吃了會壞肚子的,乖,壞肚子就不能去見孟夫子了。”
蕭夷光主動接過女兒,卻不料向來乖巧的羨婢鬧起小脾氣,在她懷裡像只毛毛蟲似的扭來扭去,癟起小嘴:“阿母,羨婢要吃糖葫蘆。”
“聚鮮閣裡有很多好吃的點心,都是甜甜的,到時候讓羨婢吃個夠。”蕭夷光耐心的哄著。
火紅的果子,晶瑩的糖稀,小孩啃得有滋有味,口水都流到了脖子裡。
羨婢看得很是眼紅,她扔下九連環,難得的不聽阿母的話:“不嘛,就要吃糖葫蘆。”
元禎的心都快化了,她覺得明月婢為了請夫子的事,對羨婢過於嚴苛了,趁著蕭夷光強硬的將女兒抱進聚鮮閣,她叫過杜三娘吩咐一番。
這頓午食有光明蝦炙,有巨勝奴,有單籠金乳酥,無論擺在盤子裡有多鮮美,羨婢一嚼起來,就感覺像在吃蠟燭。
阿母還在為她佈菜,她卻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那幾個小孩吃完了糖葫蘆,手上只剩了一根竹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