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都將整顆心都挖給了蕭夷光,要風給風,要雨給雨,就差沒有將國號改成蕭,結果真遇到事了,這人卻不聲不響,私底下與蕭岧聯絡,渾然把自己這個枕邊人當成了外人。
元禎得知事情來龍去脈後,怒火比殿外的傾盆大雨還大,抽出寶劍將書案斬成兩截,要不是有丹陽攔著,她差點就將椒房殿給一塊劈了。
就算是分居數日,見不到蕭夷光人,元禎一想起她曾勸自己掉兵回防的事,就氣得牙根癢癢,那會她就知道了蕭岧造反的事!
今日的相見,倒也平和。畢竟杯盞也摔過了,人也禁足了,皇後雖楚楚可憐,但也沒有哭訴著當怨婦,難不成自己還要咄咄逼問,教人痛哭流涕的跪下悔過不成?
突然寬敞的椒房殿也變得煩悶,裡頭的每一件陳設都變得張牙舞爪,元禎看不順眼,她疾步走出殿門,置身在漫天星鬥下,才方能喘上一口氣。
“當啷!”
元禎的腳剛挪下步臺階,猛然聽到清脆的玉碎聲,她回頭看,原來是蕭夷光這幾日茶飯不思,玉肌消瘦到臂上的玉釧都脫落了下來。
“陛下!”
撕心裂肺的喚了聲,平靜的河面驟變為激流,蕭夷光終於掩不住哀色,扶著門框追了出來。
她還沒有跑幾步,就被宮婢們攔腰抱住:“皇後娘娘,您還在禁足中,不能出椒房殿。”
“不,不要拉我,我不回去,那羅延,那羅延!”
蕭夷光不肯回殿,可宮婢們組成人牆,將她環到人肉圈子裡,擋住了她的腳步,也遮住了她追尋那人而去的目光。
黑色的介幘稍一猶豫,就一點點消失在宮婢雲頂鬢下,隨著內臣的一聲:“起駕——”長龍似的鹵簿魚貫穿過宮門,徹底掐滅了她心裡希望的火苗。
一瞬間喪失了全身的力氣,蕭夷光回憶起昔日的恩愛,再看如今的冷落,頓覺痛不可言,好似一把錐子在心上刻來刻去。
眼淚終於無聲無息的翻湧而出,滴落在胸前的鴉青湖綢上,浸出大片水漬。
貼身照顧她的女史慶娘勸著:“娘娘,您就算不為自個考慮,也要想想腹中的小皇女,孟醫佐不是說了,胎心嬌弱,她可禁不住您情緒的起伏了。”
是啊,孩子,她還有孩子。
在宮婢裡掙紮時金釵溜下發髻,青絲垂了縷在額側,蕭夷光顧不得整理容貌,忙環抱住小腹,苦澀的想,恐怕這是她與元禎唯一的牽扯了。
慶娘給皇後掖好被角,又吩咐守夜的婢子警醒著些,若有什麼異常,明日要告訴自己。
交代好一切,她熄滅手中的燈籠,左右打量一圈,又輕又快的潛入夜色,順著牆根走到宮門口。
守在宮門口的虎豹騎見是她,只當作看不著,收回交叉的方天畫戟,將人放了出去。
“前段日子皇後娘娘尚能打起精神練練字,教宮婢給她讀幾本書,後來聽說陛下發了怒,皇後娘娘的精神就萎靡下去,連飯食都不怎麼進了。”
一盞茶時候,慶娘已然站在明光殿,不卑不吭的回憶蕭夷光的飲食起居,又事無巨細的對元禎說出來。
自從商音和英娘等一幹宮婢被拉入掖庭後,慶娘就從其他宮室調來,承擔起照料皇後的重任。
在外人眼裡慶娘是皇後宮中的四品女史,其實她是元禎安插在椒房殿裡的眼線,商音、英娘進入掖庭後,慶娘就主理起椒房殿的大小事務。
元禎身著中衣走出來,聽完她的話,不經意問:“被軟禁後,她可曾為蕭氏抱不平或是對朕有怨言?”
“一句也不曾,皇後娘娘倒常盯著輿圖發呆,自責為陛下添了麻煩。她既怕幷州鐵騎不聽聖旨,也怕陛下遷怒左僕射,就寫了應對之策,教李大郎轉交給蕭韶。”
只是李大郎將紙球剛拋給蕭氏接應的人,就被虎豹騎抓了個正著,慌亂之下,李大郎口不擇言,把他自己的生路也給斷了。
元禎暗忖,原來左僕射提議教蕭瓊去勸降幷州鐵騎的主意,是蕭夷光想出來的。
“除了李大郎外,皇後還有沒有用別的法子向外遞訊息?”
慶娘搖頭,她也頗為敬佩皇後娘娘,母族在外面不知生死,竟還有膽子違反宮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大郎鬧出的一頓烏龍,讓帝後二人的關系反倒更加疏遠了:
“陛下英明果決,及時換了宮婢虎豹騎,皇後娘娘就是有這個心思,也無能為力。”
胸中存著的濁氣一掃而光,元禎點點頭:“你回去吧,好好照顧她,也仔細著行事,皇後聰慧,不要叫她看出你的馬腳。”
“喏。”
“上官衛率,將商音、英娘放出掖庭,養好身體再回去伺候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