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宗室坤澤道:“太女妃怎麼還沒動靜?”
氣氛突然一滯,壽春縣主出來打圓場:“殿下剛從京口郡回來,心思還沒定下來呢。”
說著,她叫歌舞進殿,打斷了眾人探尋的目光。
樂姬們彈著琵琶,吹響玉笛,隨著美妙的音樂,舞姬們翩翩起舞,身段柔的好似雙臂上的披帛,迎來滿堂喝彩。
輕歌曼舞稍停,美味佳餚源源不斷的搬了上來,宮人們動作輕柔,幾百人同時揭開食盒,竟沒有一絲動靜。
元禎的案前放上一大盅熱湯,宮人揭開蓋子,又轉身去端其他菜,元禎瞥了眼,眼睛突然瞪大。
熱湯上飄著夜裡看到的無臉人偶,因為熱氣一燻,它的身體膨脹了一倍,在湯裡活像一具泡腫的屍體。
可叫我把你逮住了!
元禎急於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怕讓宮人來看時,人偶又消失不見,來不及用銀箸,伸手就抓進湯裡。
哪知這湯剛從火上端下來,淺褐色的湯面還冒著滾泡,元禎剛觸到人偶如薄紙般的身體,眼睜睜的看著它又沉入湯中不見,手也差點被燙熟了。
“嘶!”
笨重的湯盅摔下食案,宮人措手不及,被潑了一身熱湯,她驚叫一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來。
太女手上水淋淋的,宮人的衣裙濕漉漉的,把酒言歡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搞不清狀況,都沒了言語。
廣陵王的臉色難看,他想到元禎前幾日的“癔症”,不由懷疑她今日也是犯病了。
蕭國相出來打圓場,為元禎開脫道:“宮人毛手毛腳,燙到了殿下。”
廣陵王不信是宮人的錯,但有國相出言維護,他也不好拆穿,只能略一點頭,讓太女妃扶太女下去更衣。
回到東宮,蕭夷光看她手上已經起了圈熱泡,心疼極了,邊塗著傷藥,邊道:“左右那東西也沒傷著你,你何苦這麼較真?”
元禎懨懨的神情一震,抓住她的手:“這回你也看到了?”
蕭夷光點點頭:“湯盅比較高,又放在你跟前,妾只看到一角白紙飄在上面,等你去撈時,那紙倏然不見了,所以猜到你是又碰到了它。”
“一定是有人在背後裝神弄鬼。”
元禎想起這幾日元燾的奚落,父王的冷眼,焦躁疲憊的心態,腦袋裡像有一根繃緊的弦,恨意幾乎將她淹沒。
這段日子,休息不好,政務又重,加上這等詭異的事,元禎的頭像是從中間劈開一樣,眼睛都睜不開,痛到服藥才能勉強緩解。
“除了王後郡王,無人會給殿下使絆子。”
蕭夷光見元禎支起腦袋,眉頭攢成蕭山,就走到她身後,輕輕按揉起額角,若有所思道:“她們指使的人,恐怕就是從前給殿下下毒的東宮宮人。”
“自從陳玄做了知禦膳,孟醫佐進了太醫署,他們收斂了不少,沒想到下不了毒,竟又耍出這些把戲。”
元禎冷哼一聲,心裡已有了主意:“這是要將我活活逼瘋,再順理成章的將我廢掉麼,真是痴心妄想!”
宮宴風波不過幾日,太女卻越發瘋癲起來,她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要暗中害她,先是打傷了太女妃,將人趕到偏殿居住,又將隔間的觀音玉像搬了出來,放在床頭,成日燒香祭拜,希望能祈福避禍。
慈安堂裡拿此事當做笑話,尋陽一日牽著狗在禦花園裡散步,恰好碰到蕭夷光立於一株白梅下,伸出玉手摺花。
花枝下她的額角青青紫紫,尋陽見了,硬是嘲笑了幾句才離開。
等她走後,桓三娘從角落走出來,她只帶一個婢子,剛生過孩子,身子枯槁幹瘦,臉色也不大好看,卻安慰蕭夷光道:
“殿下品性柔順,不像是會無緣無故動手的人,裡面一定是誤會,太女妃您千萬不要對殿下灰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