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一看,十幾雙眼睛泛著光,盯著他。
“睡進去一點。”
“有人魚。”
“有人魚也還有那麼寬的位置。”
“不去不去,爭爭去。”爭爭膽子大,幼崽們可是看過他弄亂人魚頭發,睡到人魚頸窩邊的。
白爭爭笑了聲。
“你們不是不怕嗎?”
“才不怕!”幼崽嘴上不服。
被身後幼崽拱著,白爭爭忙護住尾巴,先一步跑到人魚身邊。
他就地趴下,與人魚隔著一個巴掌的距離。像楚河漢界一樣,將獸人們與人魚隔開。
“這樣總行了吧。”
被子底下黑黢黢的,幼崽們的眼睛閃亮。
“行了行了。”
獸皮加羽絨做的被子極為暖和,白爭爭趴在下面,聽著幼崽們的呼嚕聲,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他睡覺不算老實,滾著滾著,爪墊貼著個溫熱的地方,縮了縮爪子團成球,更深地沉睡。
人魚平躺著,俊美的面龐明顯瘦了些,但英挺的五官依舊不算難看。
他面板白,細膩光滑。
爪墊在上面踩得久了,就是一個紅色的梅花腳印。
這樣的腳印在一夜過後,人魚側臉上出現了一個,脖子上則更多。
但人魚無知無覺,即便就在臉龐最近處,毛絨絨的貓團著,他也感受不到那溫暖又柔和的觸感。
他身上只有隨著獸皮的掩蓋,自發調整的溫熱。
人魚頭發很長,被細致地撩起來,放在身側。一部分被睡熟的林貓又弄亂了,像網一樣在身上攪作一團。一部分順滑地覆蓋在胸口,遮住了那難看的傷疤。
經過白爭爭前兩天的反省,之後的人魚被照顧得不錯。
他身上的草藥已經換了兩遍,唇有了血色,不那麼嚇人。
天氣冷,人魚的傷口沒有再化膿。像尾巴上、後背那些淺一些的傷口已經結痂,有些還已經掉落,露出微粉的新肉。
尾巴上被拔掉的鱗片也慢慢冒出新的。
胸口跟腰側的幾個傷洞被草藥覆蓋,漸漸生出些癢意,好在人魚沒醒,如果有意識的話,怕是忍不住蹙起眉頭。
人魚幹幹淨淨,身上被擦拭過。
他身上沒了傷口的血腥味、腐臭味,取而代之的是清新冰冷的海洋氣息。像能包容一切,包括肩膀上巴掌大的小貓咪。
白爭爭就貼著人魚,睡了一個滿足的覺。
夢裡,他抱著一條紅墨交錯的魚。
小小一條,傷痕累累。
他想著,小魚太可憐了,還是養一養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