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當兩清罷。”訾驕端起小二送上來的茶盞淺淺嘗過一口,清雅的茶香盈在唇齒間,“不過當初在屋外守門的還有陳管事與他兒子,他們未曾說什麼?”
俞清霄神色中晃過幾分不屑,“陳管事一家老小都生在俞府,眼下俞府換了主人,他還能向著誰?”
也對,訾驕緩緩點頭,已沒有什麼要問的。
俞清霄亦端過杯盞來喝了口茶,卻是眉尖微蹙,不喜地放了回去。小鎮子內的茶再貴,都不及俞府中的。他專注地看著訾驕,忽而道:“小驕要同我回去嗎?”
“回去?”訾驕怪異地瞅他一眼,“我從未視俞府為歸處,何談回去。倒是俞公子,特意繞路過來尋我,只為了說這些話?”
“有何不可?”俞清霄坦然承認,複勸道:“往後已沒有人會將你拘在院子裡,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吃穿用度皆是最佳,定比在這個小鎮內過得舒服。”
他的視線往窗外瞥過,至於底下的那個男人,自然也不再能配得上訾驕。
“那俞府要以何名義養我這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外人呢?”訾驕聲色淡淡,心如明淨。若真的依俞清霄所言進了俞府,享用上無與倫比的富貴,當然也要時刻跟著這個將他帶進俞府的男人。
自由?到時就是水中月鏡中花了。
俞清霄置於桌面上的手反複摩挲杯沿,不出所料地回:“小驕只要跟著我便好,無人敢多嘴。”
訾驕極淺地哼笑一聲,抬眸望向對方,“原是俞公子想將我綁在身側,才極力相勸。”
“難道小驕不值得嗎?”俞清霄倒是並不多做掩飾,反而更顯主動,“我見小驕,確實心生歡喜。”
“好罷,那我還有一事問你。”訾驕眸光清亮,“假使同俞渚成婚當晚我沒有自己跑出來,俞公子會為我做什麼?”
俞清霄摩挲杯沿的手頓時停滯,片刻後避開了與之對視的目光。
他什麼都不會做,他需要韜光養晦,從俞渚手中一點點拿下掌家的權力。
訾驕懶懶笑著斜倚到視窗,“俞公子的歡喜太過淺薄,我不要。”
他扭頭向樓下瞧,婁琤還站在最初的位置上半步都未曾挪動過,小臂上掛著他的披風,一直定定地仰頭,看見他後神情頓時顯出波動,似乎在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訾驕忽然想到,他的老家已經被洪水沖垮,如今他可以有一個新家——就在這個鎮上好了。
等賺到足夠的錢,就直接去買套四合院下來,以後他們或許還會去其他城鎮遊玩、小住、幹活,但無論走出多遠,家就在清寧鎮裡,隨時都可以回來。
訾驕想罷,對婁琤做出“來了”的手勢,而後撤回趴在窗邊的腦袋起身,“我要回家了,俞公子也早些啟程罷,離家這麼久,府中必定還有諸多繁雜事務等著處理,就不必在此處浪費時光了。”
他走出一步,又道:“兩杯茶記得結賬。”
俞清霄家大業大,訾驕才不多出錢。
他到樓梯口時,原在茶館外的婁琤已迫不及待地跑了上來,三兩步趕至他面前,“驕寶。”
訾驕撲進他懷裡,並不擔心是否會在樓梯上跌倒,“快些回家,還能再睡上兩刻鐘。”
“恩。”婁琤穩妥地接住他,兩人相攜離開。
俞清霄坐在桌邊,自敞開的窗戶望見兩人並肩牽手愈走愈遠。他那點淡薄的喜歡裹挾著私心,在被戳破後陡然變得更為虛情假意,留不住任何人。
回到家中,訾驕很快將方才招人心煩的事拋之腦後,抓緊時間脫了外衣窩進被子裡,準備舒舒服服地睡完午覺再去木頭鋪。婁琤亦跟上床榻,緊緊擁他進懷裡,彷彿生怕小貓會不知不覺跑了。
訾驕一面醞釀睡意,一面糯糯地與他道:“待明年做完方家的抬盒,我們就去買套四合院來住。”
“好,到時家裡的各種大件,驕寶書房裡的桌椅、書架,都由我來做。”婁琤嗅著懷中人的發頂,垂下頭去親他的眉尾、唇角。
屋外寒意漸生,床榻上暖熱的肢體彼此交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