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師父 半眯起的眸中有熠熠光亮
跟著做薄荷木牌的不止方才那一家, 訾驕和婁琤去木頭鋪的路上又陸續遇到了另外兩家,訾驕都湊熱鬧般上前問了問。待進到木頭鋪,便見奚犀正在和自家爺爺嘀咕什麼, 面上還有些許煩惱的樣子。
訾驕奇道:“可是誰招惹你了?如此不高興。”
奚犀見他們二人進來, 連忙手腳勤快地泡上茶, 欲言又止好半晌後道:“外頭有好些鋪子學我們做薄荷木牌賣,他們、他們怎麼這樣?”
訾驕坐到桌邊,聽了他的埋怨輕笑一聲, 果真還是個半大小子, 於買賣之事不甚瞭解,“做生意原就是這樣的,哪樣東西賣得好、名聲響, 大家便爭相製作出售此物。你看那些據說是從上京、都城傳過來的極受歡迎的物件、吃食, 除去有獨家秘方或技藝的, 哪一樣不是多家商鋪在賣?況且給木牌染香是件極簡單的事,做慣了飾品買賣的店家又怎麼會想不到法子?”
奚犀頓時眉間堆起, 十分憂慮地趴到桌上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自然是做好自己的事。”訾驕端起茶盞來淺淺嘗了個味, 又嫌燙放下, 耐心續道:“同種樣式的物件,數量多了就會有比較, 比較之中便能分出優劣。你覺得外頭的牌子比我們的好嗎?”
奚犀果斷搖頭,他也去看過其他商鋪賣的薄荷木牌, 不知是他對自己做的東西更為偏心還是事實如此, 他直覺那些牌子都不如他們做的。
訾驕便笑著看他,“他們的與我們的何處有差別?”
奚犀順著他的話深思,回憶起其他木牌的外形、香味、穗子,似乎都與師父他們的很是相像, 唯有——
“上面的畫。”婁琤先一步說出口,把吹涼的茶水放回訾驕手邊讓他潤口。
“對對,”奚犀當即接上,“好幾家鋪子木牌上頭的畫都是大差不差的,就是那些魚躍龍門、金雞報曉之類的。我看見了三兩幅魚躍龍門的圖樣,細處有些不一樣,但總體好像也差不多。”
“因為這些圖案寓意吉祥順利,是大多會雕刻的木匠都學過且常做的,刻起來亦是信手拈來。商鋪掌櫃的去木匠處定做這些圖樣,不用再花費專程請人設計圖樣的錢。”訾驕喝完茶水,邊思忖邊道:“不過即便如此,他們的定價也只比我們的低兩三文。所以若是讓他們去尋畫師來畫幾幅獨屬自己店鋪的圖樣,且還要做到時常更換,想必成本會漲不少,我猜他們不會的。”
畢竟學問知識都是值錢的東西,念過書識過字的人抄書都可賺錢,更不必說請一位畫師為自家店鋪作上三、四幅畫要花多少銀兩了。
奚老爺子不由點頭,雖然他上了年紀後木頭鋪的生意逐漸差了,但這些買賣中的成本還是能算清楚的。
奚犀恍然大悟、目光灼灼地盯著訾驕,高興道:“我曉得了,因為有小師父在,我們的圖案不僅比他們的有新意,還能做到定期替換,大多人看膩了那些圖樣,定然更愛買我們的。”
訾驕矜持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半眯起的眸中有熠熠光亮,“算你機靈。”
婁琤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動的表情,放在桌上的手指忽而攏起,極想去摸一摸他軟乎乎的臉頰。
奚老頭呵呵直笑,補充道:“薄荷木牌本就是兩位東家先開始製作售賣,又與書院的學子們有所交情,許多學子都是認準了你們的,輕易不會改換鋪子去買。”
奚犀驀然又擔心問:“如果有人抄了我們的圖樣怎麼辦?這可不行罷?”
“自然不行,要報官。”婁琤率先出聲,面色兀地嚴肅,那些畫都是驕寶日日思索出來的,怎能被他人竊去使用。
訾驕跟著笑道:“是啊,我畫出的圖樣交由你們刻成木牌,目前便只給庭竹坊與新燕閣售賣,這都是簽過契約的。盜書盜詩不可取,盜畫自然也不可取,得報官的。”
“況且我們並不會一直只做此類木牌的買賣,此番有大批人找上門來定做,其中也有不要木牌反而要其他物件的人。”訾驕瞧了瞧奚犀,再轉向婁琤,“我想著待奚犀的技藝再精進些,便可讓他獨自承擔庭竹坊與新燕閣兩個鋪子所需的木牌製作,琤哥就專程刻來定做的那些更為複雜精巧的圖樣。”
婁琤毫無異議地只點頭,“我都聽你的。”
“我也聽小師父的!”奚犀聽到自己有機會獨當一面,語氣更為興奮,“我得趕緊再多練練。”說罷便跳起來往自己幹活時坐的地方跑去。
奚老頭亦極有眼力見地隨他離開,只留下兩人坐在桌旁。婁琤終於有機會握住訾驕的手,真誠道:“驕寶特別厲害。”
訾驕眉目含笑神氣十足,而後抽出手來拍他一把,“幹活去。”
捱了一下壓根不對他造成傷害的輕打,婁琤滿足地起身去幹今日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