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返程 回家罷琤哥
雖然不必再急於逃亡,但為了趕去另一個鎮子,婁琤還是租了輛驢車,二人休整小半個時辰後便繼續上路。
到了人跡罕至的山野路上,訾驕將面具取下,拿衣袖作扇往臉上扇風。上半張臉被不透氣的面具遮蓋許久,又因天氣熱,浮起層淺淺的粉色,綴著幾滴薄汗,更顯出兩分可憐可愛。
他從包袱內找出布巾,用水囊裡的水澆濕再擰幹,覆在面上一點點將整張臉都擦拭清爽,而後緩緩地深呼吸。山野間的草木氣息紛至湧來,緊繃的心神亦在其中得到放鬆。
訾驕轉向旁邊的婁琤,細長的眉如柳枝般柔軟彎垂,“琤哥,你要擦一擦臉麼?”
婁琤表面在趕車,實則一直留意身旁人的動作,此時看了看對方手中的布巾,喉結無聲地滾動一回,有些低啞地道:“好。”
他伸手拿過還存著些溫度的布巾,訾驕重新往上頭澆了些水。婁琤單手將水擠幹,而後把布蓋在脖頸、臉側,沾過水的布巾明明是清涼的,可他腦袋裡不斷重複著方才訾驕拿同一塊布擦臉的樣子,反倒覺得自己被擦過的地方冒出陣陣熱氣,連心裡都被烘得泛癢。
婁琤艱難地擦完臉,把布巾疊好放在手邊,“就放在外頭罷,等會趕車途中可以拿來擦擦。”
訾驕看他用冷水拭過臉後反倒更熱的樣子,短暫一怔,很快想到什麼,噗地輕笑了聲。
婁琤頓時把趕車的繩子拽得更緊,半晌道:“外頭熱,你去裡面坐罷。”
“恩,那我去睡會兒。”訾驕掀起車廂門口的布簾,彎腰進去前又道:“琤哥若是累了也先歇會,不急在這一時。”
他鑽進車廂內,驢車裡頭十分簡單,空空蕩蕩的也沒有鋪什麼薄毯軟墊,瞧著倒很爽快。左右兩側的小窗都已開啟,清風往裡灌入,婁二趴在一扇小窗戶底下,見他進來了便昂起頭呼呼地吐舌頭。
訾驕將大包袱推到最裡面,墊著包袱當做枕頭側躺下來,他縮起雙腿,盡量不讓腳伸到外頭,抱著毛茸茸的大狗迷迷糊糊地睡下。
西南邊的鎮子距清寧鎮路程不短,他們駕車趕了兩天的路,於第三日中午時分抵達城門口。為防萬一,訾驕仍舊戴上了小花貓的面具,和婁琤一道進城。
訾驕先找到官府所在,特意去告示牆前瞧了眼,並未貼著與他或俞家有關的緝拿告示。隨後他們便圍繞著官府去尋些商鋪多的地方,此刻恰好過了用飯的時辰,吃食店鋪內的人都不太多,倒是茶樓、飲子鋪、衣飾店內有些人。
訾驕選了個零星有幾人坐著的小攤,向攤主要了兩碗紫蘇飲。攤主麻利地應聲,馬上端過碗來放至他們身前,淺色的碗內橙紅色的水波微微蕩漾,還有兩片洗淨的小葉子漂浮其上。
訾驕捧起碗淺飲一口,仰臉笑道:“店家心思真是巧,我在別的鋪子處也喝過紫蘇飲,卻未見過將紫蘇葉放置其上做點綴的。”
攤主是個打扮得齊整幹淨的婦人,聽客人如此誇獎也覺得高興,樂呵呵地回:“我不過是偶然想到,這紫蘇葉子放在上頭好看,還能讓來我這喝飲子的客人們知道,我用的都是真材實料。”
“正是呢。”訾驕慢慢喝下去半碗,聲色滿足,“我們鎮子裡就少見攤主這般肯在飲子上花心思的人。”
婦人好奇地看過二人面孔,說話的小郎君戴著面具瞧不出具體樣子,另一個大漢亦是面生,她不由問:“兩位客人是從其他鎮子來的?”
訾驕點頭,浸過水的唇勾起漂亮的弧度,即便見不到完整的臉,也無端讓人覺得面具下定是幅極好的相貌。
“恩,我同表哥在外遊玩,已是走過好多個地方了。我們來此處前,還偶遇幾位兄臺,說是此處城內官爺們正在喊打喊殺地尋人,叫我們盡量別入城來摻和。”他轉著臉四面八方地瞧瞧,續道:“眼下卻是沒遇見呢。”
婁琤莫名成了他的表哥,也跟著頷首附和:“聽那幾位兄弟說城裡鬧得正兇。”
攤主氣惱地一拍大腿,“哪個潑皮在外胡說!官爺們尋人都是正正經經一家家看的,怎麼就喊打喊殺了?這不是在外汙我們鎮子的名聲嗎!”
訾驕放下碗,乘勢憂心忡忡道:“所以前幾日的確是在抓人?鎮上可是出了什麼大案?若要緊的話......我們可不敢在這多留,今日便出城了。”
“小郎君放心罷,沒什麼要緊的,也不是我們鎮上出的案子。”攤主手腳勤快地擦淨自己做飲子的小板車,索性過來坐下和他們大致說了俞家的事,最後道:“差爺們幾日前就沒再帶著緝拿告示找人了,說是永泉那邊報來訊息,已經結案了。”
婁琤已三兩口喝完飲子,擦了擦嘴試探問:“結案,是因為已經抓到人了嗎?”
“那倒不是。”婦人回憶著前兩日從旁人那聽來的訊息,不太肯定地道:“聽人說,好像查出來俞家的老爺是晚上自己失足跌死的,二少爺的媳婦只是趁亂從家裡跑了,跟死人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