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越野車還在一路向前,車內一片沉寂。吳昊雖沒有說話,但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手背迸起的青筋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雖然跟尹洲航在一起組隊才過了幾天而已,而且那家夥總是話多顯得很聒噪,至今吳昊也不能確定尹洲航在別人眼裡算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在他看來,至少,他是個合格的弟弟。
三人一路走來,累的處理喪屍解決問題的事都是吳昊和尹洲航兩人做的多,尹素娜雖然身手不錯,但真正出力的地方其實並不多。可尹洲航一次都沒有指責過她,也沒有指派過讓她一定要做什麼。尹素娜執拗的只背自己的化妝包時,他也只是很自然的將裝有兩個人物資的大包背起就走。
關於擔當,吳昊想,尹洲航做的已經夠好了。所以才更加不能接受……他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但他又想,大概尹洲航不會這麼想吧……畢竟他如願的救下了自己的姐姐,而且能為她去死,總感覺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尹素娜的淚像是止不住的雨落得很急,她的手死死的抓在胸前的衣服上,胸腔像被什麼東西擠壓著一樣,連呼吸都困難異常。
她從小就很少哭,因為知道哭只是弱者沒用的發洩方式而已,並且哭也換不來什麼——更多的關心、愛護、好的言語,這些通通都得不到。所以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發誓,這種沒用的事她是不會幹的。
但現在,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已經脫離了自己的管控一般,在為尹洲航的離去而痛苦、哀悼、悲傷、難過,心上的疼痛將自己整個人攥得緊緊的,不願放過。
巨大的悲痛兜頭籠罩而下,流著淚的尹素娜只承受了幾分鐘便體力不支暈倒在了越野車的後座……
……
腦袋像被人埋在了深坑裡一樣沉重,身體因為滲出的汗液變得黏膩且冰涼,終於,昏過去的尹素娜在被人用手觸碰了一下額頭之後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先是迷離恍惚,對焦之後才看清了自己身處何處。
居然是一處洗車房。
“呀,美女你醒了?”剛剛觸碰尹素娜額頭的女人有些驚喜的叫了一聲。
坐在門口正拿抹布擦著自己的重劍的吳昊聽到女人的呼聲也抬頭看向了這邊。
“可終於醒了。這種時候生病要是嚴重的話就難辦了。”另一個年長一些的女人也出聲道。
這兩個女人暫時算得上是吳昊和尹素娜的恩人,就在吳昊開著車被身後的喪屍群追得走投無路時,是這兩個穿著“尚心家政”服裝的大姐在吳昊開著車第二遍經過這裡時,開啟大門沖他招手讓他進來躲躲的。
尹素娜從躺著的沙發上坐起身,眼睛有些腫還有些紅。臉上的妝早就在被眼淚沖花後被尹素娜擦了個差不多了。她沒有說話,只是一邊揉著有些幹澀發癢的眼睛,一邊四下的看著像是在尋找什麼。
“姑娘,你在找什麼?餓了嗎?還是渴了?找你們包的話,都在那個小夥子那兒。”坐在沙發旁的是一個看起來年輕一些大概三十多歲的女人,剛剛幫尹素娜試了體溫,見她起來後想找什麼的樣子,便直接答道。
然而尹素娜卻並沒有接她的話茬兒,只是自顧自的從沙發上起身,直接走到了吳昊的身邊,將門邊立著的棒球棍提了起來,攥在手裡緊緊的。而後眼神空洞的從露出玻璃的位置看向了大門外那些還在到處遊蕩著的喪屍們。
吳昊平時話就不多,跟女人也甚少打交道,雖然能夠理解尹素娜現在的心情,但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便只能沉默。
眼看著時間已經到了下午,為了感謝兩個大姐救了自己和尹素娜,吳昊將自己揹包裡蒐集來的食物和水分給了兩人一些,而後將尹素娜那份放在了她的腳旁。
尹素娜並沒有做任何反應,還是站在門前觀察著外面。要不是她的眼珠還動一動,讓人看了還得以為她是栩栩如生的蠟像呢。
這種時候,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痛苦與不可說,所以四人待著的空間裡始終是一片寂靜,誰也沒有心情說話聊天。門外不時的傳來喪屍們口中無意義的音節,像是不可避免的環境音,提醒著暫時安全的人們不能夠沉浸在安逸的氛圍中,而是要時刻警惕。
夜幕很快降臨了,外面的聲音也小了,許多在黑暗裡時斷時續的噪音也在漸漸平息。
合身休息的吳昊突然被人叫醒,一片藍黑色的環境中,只見之前那兩個和顏悅色的大姐已經完全變了表情,其中一個正拿刀架在尹素娜的脖子上,另一個則握著之前尹洲航改造過的“狼牙棒”向著吳昊比劃道:“把你們的揹包都留下,你,現在自己走出門去,離這裡遠點兒。不照做的話,你女朋友就沒命了!”
吳昊一下就明白了——原來這兩個女人白天的時候救下他們並不是出於善良,也不是單純的想要互幫互助,而是盯上了他們本就不多的吃喝物資。他眼睛四下掃了掃,發現自己的劍已經不在身邊了。
“快點兒!想你女朋友死嗎?”那個年輕一些的女人見吳昊還是磨磨蹭蹭的樣子,不由得惱怒起來,手上的刀也將尹素娜脖子上的面板刺破了一些。
這時,原本還像個娃娃一般任人擺弄的尹素娜終於像是被身體的疼痛感喚醒了一般,整個人從之前那種空洞無神的狀態中分離了出來,眼神裡慢慢有了些生氣。
就在吳昊將門拉開一些,身體就要走出門去時,原本被年輕女人控制住的尹素娜,迅疾地抬起一隻手穿過女人持刀那隻手的手腕內側便格擋住了刀尖的逼近。而後腦袋用力向後一砸,就給身後女人來了個實打實的面門攻擊。
女人吃痛,身子和另一隻手後縮,腳步也朝後退去,尹素娜則趁機矮身前撤,把抓住女人持刀那隻手腕的手用力一擰,斷掉了女人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