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不知小舅所想,見林靜東吃的差不多了,也不逼他硬吃,包了幾塊烤的熱烘烘的點心遞給他,又把溫度剛剛好的手籠塞過去。
很快的摸了一下他手心,確認暖呼呼的,於是眉眼帶上笑意,將那個已經只剩餘溫的手籠接過來塞懷裡。
很自然的揉了揉他小腹,提醒兩人:
“抓緊時間回去更衣。”
其實就是催兩人趁著歇晌的三刻鐘時間解決生理問題。
一天裡也就這會兒功夫去茅房,才不會被考官在試捲上蓋特有的屎尿戳。
試想一個考生,閱卷官還沒看內容,先瞧見上頭明晃晃的十幾個屎尿戳,得是甚麼初印象?
就算幸運的榜上有名,將來混跡官場,政敵一句“本官可不像有些人,二十出頭考個院試一篇考卷就有十幾個屎尿戳,莫非身體有什麼大問題?”
同僚聽了會如何想,上司聽了又會如何看?因為這種事揚名,丟不丟人?
因此,整個考場,茅房的使用時間也會格外集中,競爭激烈。
若是有人中間鬧肚子耽誤時間,後面的人就只能被迫蓋戳了。
偶爾一個,倒也並非甚麼大事兒,就算是閱卷官也能理解。
周放去井邊熟練的清洗好碗筷,在守門差役敬佩的眼神中重新回到考場,時間卡的剛剛好。
倒是下午,沒有這般緊迫,周放顯得遊刃有餘,並不急著燒火做飯,同考場的考生們終於鬆了口氣。
結果天真的發現他們這口氣松早了。
周放檢查好自己的答卷,拉響鈴鐺,親眼瞧著監考官帶人糊名,拿走了他的考卷。
無事一身輕,專門圍著小爐子開始熬藥。
幹!這味兒,還不如煮粥呢!
太提神醒腦了!
在日落時分,所有考生交卷後,周放的粥也煮好了。
這回是蝦仁小米粥。
在同場考生們啃著硬邦邦幹巴巴點心,幽怨目光的注視下,周放再次端著鍋走了。
這回時間倒是寬裕,但小舅因為情緒緊繃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林靜東是身體虛不得不早點休息,於是三人也不多耽擱消耗心神。
林靜東飯後留下喝藥,周放給小舅包了熱乎乎的點心,叫他夜裡墊補。
林靜東平日喝藥得簡王表哥逼著,才能下嚥。
可面對周放辛辛苦苦在考場熬出來的,他卻講不出一個拒絕的字,老老實實一口氣全喝了。
周放塞給他一顆蜜餞。
林靜東含著蜜餞,眉眼帶笑,和周放去井邊洗碗。
周放不敢讓這一戳就破的美人燈碰涼水,把手籠塞給他,低聲和他講話:
“專門叫管家準備的狐裘,特意做長了一截兒,折在裡頭,你回去稍微用點勁兒就能拆開。夜裡睡覺將腳裹住,就算半夜下雨也不濕。”
四月雖不是雨季,可誰也不能保證不會突然下雨。
他倒是能挺住,可林靜東的身體,萬一夢中著涼,非但考不成,染上風寒大病一場,兇險的很。
林靜東起身去周放的號舍,在角落的包裹裡翻出披風,發現他的也長出一截兒,才安心。
周放說他:
“我又不是缺心眼兒。”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當然不會虧待自己。
但是在林靜東看來,周放打從進了貢院,做的一切都很缺心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