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覺得她不愛我了。”
“我覺得她不愛我了。”
清吧的夜晚並不十分吵鬧,舒緩甚至有些輕快的音樂從音響中遠遠傳來,蓋過了鄰座的人聲。暖黃燈光映著女人精緻的臉,姜舒言坐在顏洛君對面,聞言以為她在開玩笑。
“怎麼會?”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表示配合,“大家可都知道,你和你家那位,恩愛得堪稱一對模範伴侶。”
“是嗎。”顏洛君搖晃著酒杯不置可否,從旁人口中,尤其還是她關系匪淺的圈內好友口中聽到這句話,可還真是新奇。
“這可不好笑,”姜舒言鬆了口氣,也玩笑道,“得虧傅瑞文脾氣好,否則呀,換個旁的誰聽見了,指不定和你鬧呢。”
“不是開玩笑,”顏洛君將酒杯放回桌上,指尖碰過的杯壁邊緣凝出冰冷的水珠,滑落在桌面暈開,“是真的。”
姜舒言的微笑僵住了。
暖黃的燈光直直映在面上,這種刁鑽的角度,無論換了誰來也頂不住。她的本科室友兼圈內好友微垂著眼睫,死亡打光讓她瞧上去莫名有些憔悴。但那一瞬間,她想到的卻是聽說最近有個同行在做與眼睛有關的攝影藝術,顏洛君或許可以去當模特。
“你說真的?”姜舒言好半天才回過味來,“但是……怎麼可能?不是,這太突然了。”
感性麼,許多藝術家都是這樣,傷春悲秋在圈內簡直人之常情。
可顏洛君似乎並不是會讓工作情緒極大影響生活的那一類,工作順利,家庭和諧——甚至伴侶是絲毫不懂藝術的圈外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姜舒言說,“你們談了九年戀愛啊。”
顏洛君終於抬眼望向她。
她這回出門前美瞳挑得好,深紫色很襯她,瞳孔周圍繞的一圈星星點點更像是將落不落的淚。只化淡妝更顯天生的美人骨相,一雙桃花眸含煙籠水。
她沒說話,只是抿緊了嘴唇,好像想扯出一個笑。
這幅神色姜舒言再熟悉不過了。顏洛君不擅長在外人面前展露負面情緒,不知應當作何表情時就會用微笑來掩飾。
只是……著實不那麼具有說服力。
顏洛君有點累了,雞尾酒度數不高,她也沒醉,沒必要藉著所謂的酒勁將疲憊都從幕後拉到臺前。
“七年之癢啊。”她低聲道,也不知是對誰說。
是了,多年好友也這樣以為。十八歲相戀、二十歲在國外領證,到現在已經九年。圈子裡不穩定的婚姻關系多了去了,更何況沒有法律效力的證書在國內堪稱兩張廢紙。在這樣的環境下,任誰都說她和傅瑞文是一對模範伴侶。
只有顏洛君固執地認為自己與傅瑞文正在經歷某種名為七年之癢的倦怠期。
她厭煩了家裡永遠緊閉的窗戶,在冰箱裡找不到配好吸管的牛奶,和冬天空調房裡悶熱的暖氣。
沒頭沒尾的厭煩,似乎是從最近突然開始。也可能是因為忍了很久,突然集中在某件小事上爆發。
旁人只會勸一句“生活習慣嘛,結婚就是互相包容啊”。
包容、遷就、忍讓,究竟是誰最先將這些詞語搬上婚戀的營銷號?
時針轉過十二點,姜舒言識趣地換了話題,問她還喝嗎,要換場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