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啪的一巴掌拍到他胸口,“睡覺!孩子們的事順其自然,你別阻攔,也別搞什麼破壞就行……”
……
程筱一自然不知道自家老父親已被母親說服,不再幹預她與江可為的事。
只是她被江可為那樣拒絕後,她也沒臉再出現在他面前。
日子悄無聲息就到了期末。
程筱一打算去南疆走走看看。
“暑假要去南疆?”溫婉微微蹙眉,“會不會跑太遠了?”
“不會,有家裡的保鏢陪著,遠一點也沒關係。而且媽,你忘了,我也有自保的能力!”她不是溫室長大的姑娘,長隴的特訓讓她有別於外表的堅韌與武力。
程筱一抱住母親,“媽,我去南疆走走,替你和爸看看那邊有沒有更多的發展機會,也想借機好好想想我和他的事。”
女兒的話讓溫婉心疼,可她也明白,理解與支援才是當下作為母親該做的。
“那就去吧,但不管怎樣,安全第一。”
江可為聽周然說程筱一暑假要去考研南疆的歷史。
當下丟下手頭的工作趕回程家,就看見正在收拾行李的程筱一。
仲夏傍晚的蟬鳴穿透程家老宅的朱漆雕花窗,混著空調外機的嗡鳴,在鑲著金線的波斯地毯上織成細密的網。
此時程筱一跪坐在行李箱旁,將《西域考古圖記》塞進側袋時,聽見絲綢窗簾被風掀起的簌簌聲。
暮色像融化的琥珀,正沿著窗欞一寸寸漫進來,在她後頸投下晃動的光暈。
“你要去南疆?”江可為帶著喘息的質問驚飛了窗外的麻雀。
程筱一回頭,看見江可為撐在門框上,白大褂下襬沾著靛藍色的試劑痕跡,像是被打翻的星河。
他額前碎髮黏在汗溼的面板上,實驗室的冷氣與室外的暑氣在他周身凝成細密的水珠,順著下頜線滑進領口。
傭人們端著茶盤的手頓在半空,程家復古的座鐘發出沉重的滴答聲。
程筱一慢慢直起身,絲綢睡裙下襬掃過地毯,揚起細小的塵埃。
她微微勾起嘴角:“小舅……的訊息倒是靈通。”
餘光卻忍不住落在他手指上,那裡還沾著硫酸銅結晶,藍得刺目。
江可為的目光掃過行李箱上南市運河專案的金屬徽章,喉結滾動了兩下:“南疆條件艱苦,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程筱一打斷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那天被他拒絕的情緒突然翻湧上來,她抓起桌上的保溫杯,金屬杯身還帶著體溫:“再說,我有保鏢,有急救包,還有......”話未說完,杯蓋突然鬆動,保溫杯脫手而出,在紅色的地毯上滾出長長的弧線。
江可為幾乎是本能地俯身去接,兩人指尖在半空相觸的瞬間,程筱一猛地後退半步,後腰撞上身後的檀木桌。
青花瓷瓶搖晃起來,她望著他垂落的睫毛,突然想起十四歲那年發燒,他也是這樣半跪在床邊,用涼毛巾輕輕擦拭她滾燙的額頭。
“你為什麼非要去?”江可為直起身,聲音低得像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幾片枯葉被風捲進雕花窗格,落在程筱一的行李箱上。
她彎腰撿起保溫杯,發現杯身上貼著的卡通貼紙已經翹起邊角,那是十五歲生日時,她纏著他在實驗室偷偷貼的。
如今再看它,竟覺得有些可笑。
“因為南疆有龜茲壁畫的聲波研究。”程筱一將每個字咬得清晰,“有和田河古遺址的環境監測資料,還有......”
她頓住,抬頭直視他的眼睛,“還有我需要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