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戰士回答問題都是吼的嗎?
他的吼聲震得宿舍玻璃窗嗡嗡作響,溫婉她們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
程瑾瑜卻頷首微笑,伸手示意戰士坐下:"放鬆點,今天不是來檢查內務的。”
“今天跟我們一起來看你們的還有我們綜發部的溫婉主任,新聞司的趙恆熙副司長,”程瑾瑜介紹道,“她們想聽聽你們平時的生活,作為今年徵兵宣傳片的素材。你們暢所欲言,說你們想說的,有困難說困難,有快樂就分享快樂,都隨意。”
程瑾瑜的話說完,宿舍裡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突然,坐在最邊上的列兵李建軍突然舉手,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報告!我......我能先說嗎?”
這是來自甘省農村的小夥子,入伍已有五年,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眼睛卻亮得像淬了星子。
“當然可以。”程瑾瑜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李建軍接瓶子時,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臂——那是被高原紫外線灼傷的深褐色面板,與原本的軍綠色形成鮮明對比。
“三年前我在崑崙山哨所執勤,零下三十多度。”李建軍咕嘟咕嘟灌下半瓶水,“那天我負責站崗,突然聽見山腳下有動靜。打著手電往下照,發現是隻藏羚羊卡在冰縫裡了。”
趙恆熙讓李睿澤的攝像機鏡頭悄悄對準他的手。
那雙手佈滿凍瘡裂痕,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未洗淨的機油。
“我當時就想,這要是母藏羚羊,說不定懷著崽呢。”李建軍撓了撓後腦勺,“可身上揹著槍不能離崗,急得直跺腳。後來班長知道了,帶著全班兄弟用登山繩把我吊下去......”
“那藏羚羊救出來了嗎?”陶奕希聽得入神,不禁追問道。
“救出來了!”李建軍咧嘴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後來才知道,那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班長說,咱們邊防戰士不僅要守國土,也要守著這些生靈。”
程瑾瑜默默點頭,目光落在李建軍床頭貼著的照片上。
那是張全家福,父母穿著褪色的藍布衫,身後土坯房的牆皮剝落得厲害。
“建軍,你家裡......”
“報告首長!”李建軍突然起身敬禮,“父親去年查出胃癌,戰友們湊了五萬塊幫忙治病。但請組織放心,我每一筆錢都記得清清楚楚,每月的津貼除了寄回去,就是還戰友!”
宿舍裡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的滴答聲。
溫婉注意到,李建軍的作訓服肘部打著補丁,針腳細密得像是出自女人之手。
“坐吧。”程瑾瑜聲音有些嚴肅與低沉,“有困難要及時向組織反映。”
李建軍紅了眼眶,重重地點頭,坐回原處。
“報告!”這次站起來的是上士王大勇,他的迷彩服左臂上有道五公分長的疤痕,“我想說說咱們炊事班老周。”
“老周?”林正明也知道他,“就是那個總說‘吃飽不想家’的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