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悟深吸一口氣:“在細孔處的始垣,我還看見了麋罔幼崽。”
家族成員全部發出質疑:“麋罔幼崽?你確定嗎?”
易悟大聲道:“我確定。而且還有牙鯊,零,頹舌,和吸脂蟲的幼崽。他們從始垣上的薄膜洞穴中爬出,走回屬於自己的族群。而那些族群接納了他們。”
一位較老的家族成員站了出來:“所有麋罔都是我們由自己孕育。如果你這番話是真的,那麼,那些哺育了自己孩子的父母該怎麼說?”
易悟毫不畏懼,抬頭和整個家族對視:“我絕不撒謊。”
另一個家族成員也發聲了:“易悟不太可能自己編出這麼多東西,保險起見,我們應該調查。”
“說不定,跟這次的疾病有關係。”
聽到這裡,大部分家族成員全部贊同,只有少部分年邁麋罔覺得易悟的話不可信。於是,家族遣人去詢問剛生產完的麋罔,易悟自然也去。
夏溯,傑克,安咎,和宿羅全都等在門外,看到易悟從會議室走出,問道。
“怎麼樣?”
易悟疲憊不已,他感覺他的耳朵要和眼睛一起粘上了。
“他們決定派人去調查剛生產完的麋罔。還說這件事有可能跟疾病有關係。”
安咎說:“我想我們都應該去。”
在宿羅的凝視下,他又加道:“你們好得更快,才能越快幫我們修好飛船。”
易悟瞧著面前四位生機勃勃的角鬥士,再看看自己渾身髒兮兮的毛髮,毫無疑問同意了。
易悟一行人來到生產過後的麋罔家裡。麋罔抱著幼崽,窩在由細沙砌成的軟榻上。易悟先祝賀了他,再悠悠提起生產時的細節。剛開始麋罔並沒懷疑,只是以為易悟是至高家族派來問候的。但隨著易悟的問題越來越銳利,麋罔漸漸不滿。
“你什麼意思?我剛經歷過生產,你居然問我,孩子是不是我生的?”
麋罔的聲音忽的拔高,情緒異常不穩定。
易悟放軟語氣:“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知道現在這個疾病散播太快,已經有太多麋罔喪生其手。你不想讓你的孩子也死掉吧。”
易悟又安慰了他幾句,麋罔的火氣才消散大半。
麋罔深吸一口氣,嚴肅道:“一個小時前我的幼崽降生。我不想這麼說,這太荒謬了,但好吧。”
“我親眼看著幼崽從我的身體裡滑出。米色的毛髮上還沾著塞水。我將他們舔乾淨,一直摟在懷裡,直到你們來。”
他最後陰陽怪氣的加了一句:“還需要我再說的詳細點嗎?”
易悟回絕了。幼崽明明是從始垣而來,可為何麋罔不知道。幼崽和始垣絕不是巧合,始垣中爬出了三個麋罔幼崽,而麋罔就生下三個幼崽。
難道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不是自身繁殖?
易悟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夏溯四人,或許這些人類外來者會有看法。
安咎思考了一下:“如果想要弄清楚,我們需要回到始垣。”
易悟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被屋內傳出的咳嗽聲打斷。易悟頓感不妙,衝進了門。他看見躺在軟榻上的麋罔劇烈咳嗽著,脖子瘋狂亂晃,像是要把嗓子裡的東西吐出去一樣。
易悟朝屋外至高家族派遣來的麋罔喊:“快去醫療院找人!”
麋罔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幼崽被擠變了形,仰頭,發出了呻吟。易悟扶住麋罔的脖子,撫拍他的肚子,想要幫他呼吸。麋罔一瞬間安靜了。易悟手下的肚皮忽然漲大,然後凹陷。麋罔繃直脖子,隨著他嗓子眼裡擠出的泥濘聲音,一個變形的胃袋從嘴裡滾了出來。
易悟盯著胃袋,從麋罔的嘴裡咳出,滾到他的胸口。淺棕色的毛髮被血漿浸黑,粘在了易悟手上。麋罔又開始咳嗽,更多內臟拌著血液從嘴裡流出。易悟抱住麋罔,想要替他順氣。但麋罔瘋狂掙扎,身體兩側的骨頭刺出,扎進易悟的手臂。
易悟顧不上手臂上的傷口,目光急切的投向屋外,祈禱醫療院的人趕快來。夏溯和安咎趕到軟榻邊時,麋罔幾乎沒了動靜。他的身體偶爾抽搐一下,再也沒有力氣咳嗽。
夏溯看麋罔的死狀,知道是疾病。她無力迴天,也無意打擾易悟傷神,安靜的和安咎站在一旁。
易悟抱著屍體,他不想動。直到血漿裡的三個幼崽動了動身體。他們擺動著嶄新的四肢,努力爬出血泊。血液在父親和幼崽間扯出粘稠的絲,頑固的拽著幼崽。
易悟放下屍體,小心翼翼用手指斬斷血絲。幼崽終於得以活動,他們迫切衝著易悟爬去。易悟伸手,剛要觸碰到幼崽。夏溯一把掐住易悟的手,把他從軟榻上拉了起來。
易悟迷茫的看著夏溯:“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