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溯不動,重複道:“傑克呢?”
宿羅回過頭,五官已然被血染的看不清,聲音是抑制不住的憤怒。
“我不知道。”
他的頭髮迸濺出火星,怒極道:“再不走我們也活不了。”
夏溯指揮道:“你幫我把安咎帶回飛船,我去找傑克。”
宿羅的嘴唇張合著,夏溯卻什麼都聽不見。她眼睜睜看著宿羅的面孔淹入白光。
來不及反應了。
無盡的白。
無數的觸手包裹住了夏溯和宿羅。嗡鳴聲撞擊頭骨,痛感反覆刺穿大腦。夏溯毫不在意,她只是在白光消失的第一時間去看宿羅。
宿羅被觸手摟著,在夏溯面前。他血肉模糊的臉緊貼夏溯的額頭。
白光帶來的刺痛像是銀針不停戳進夏溯的眼眶。她能感覺到眼珠在控制不住地顫動,但不是因為疼痛。
夏溯仰起頭,努力不讓蓄滿眼底的淚流出。要是流淚,就更看不清他了。
夏溯抬手去摸宿羅面目全非的臉,皮肉像是綻放的花叢。她用手掌輕輕捧著他的臉頰,心臟傳來痛幾乎要將她碾碎。
夏溯突然頓住了,她好似感受到了貼在手心的臉頰在緩慢起伏。夏溯屏住呼吸,直到手心旁的臉頰微微一動,她臉上隨即擰起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喜悅交織著恐懼充斥全身。
夏溯明白自己不能浪費一分一秒,她立刻用觸手小心翼翼捲起宿羅和安咎。夏溯控制著觸手鋒利的尖端插進地裡,讓自己凌於空中,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飛船趕去。
夏溯把安咎和宿羅安置在機艙內的臺子上,又立刻跑出飛船在一片屍骸中翻找著什麼。
夏溯行走於生靈塗炭的大地,祈求著讓自己尋到唯一的生命。血液乾涸,燕脂凝夜紫。
夏溯翻開一座座由同胞和敵人的屍體堆砌而成的山脈,終於望見了那雙海藍的眼眸。她伸出觸手將壓在傑克腿上的石塊搬起,傑克靠在廢墟中定定地看著她,不曾移開視線。
“傑克。”
夏溯喚道。
傑克眨了一下眼睛。
淚水終是從心底一路湧上眼眶,只有一滴落下。在鋪滿汙血的臉上開闢出一條痕跡。夏溯輕柔的從地上捲起傑克,再次返回飛船。
夏溯看著躺在臺子上的三個同伴,無比慶幸他們都活著,都還活著。
她一個個檢視昏迷的同伴身上的傷口。每一個人彷彿都是由鮮血鑄造,大小不一的傷口遍佈全身,像是龜裂土地中的峽谷,皮肉翻滾。
夏溯摁出臺子上療傷的工具,在飛船穿梭於密密麻麻的紅星時,為同伴進行簡單的處理。
飛船降落在停滿戰艦的場地裡。夏溯望了眼同伴,接著跑出艙門。她早就通知了讓艾魁在停機坪等著,果然一個栗色長髮,穿著白褂的男人站在飛船前正等著夏溯。
男人看到她後,急忙指揮身邊抬著擔架的醫護人員進去接人,並跟著他們一起朝夏溯趕去。
夏溯領著他們到臺子前,看著他們小心的將三個人抬上擔架。所有醫護人員在搬運的過程中時不時抬頭看向艾魁,臉上流露出的驚恐和詢問,被艾魁盡收眼底。
艾魁走上前,想簡單檢視一下三人的傷勢。在手指碰到傑克手臂的瞬間,全身凝固了。
夏溯看到艾魁怔住,緊張的問:“怎麼了?”
艾魁轉過頭,凝視夏溯。
夏溯焦急的盯著艾魁。後者的視線下移,瞥見夏溯不停顫抖的右手。
最終在夏溯催促的眼神中,艾魁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傷勢嚴重,不過別擔心,我會盡全力救治。”
夏溯點頭,艾魁揮手示意醫護人員將三人抬回手術室。
三人被統統送進手術室,艾魁站在門口囑咐:“你在這裡等著也沒用,去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吧。”
說罷便招呼過來一個醫生,自己轉身進了手術室。夏溯看著面前關死的門,心臟抽跳著。她站穩,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稍微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