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一個人住。”赫露依向來藏不住疑問,她目前確實沒有感受到更多的氣息了,不過不排除對方的“絕”用的足夠好,或者處在嗅覺可以探知到的距離範圍外。
這有點像“圓”,而赫露依現在能夠感知到的距離變小了。
“他不在這兒,去……去上學了。”希斯的目光落在了另一邊的日歷上,“過一段時間我就能見到他了。”
她在說謊。
這是哪怕不靠聞赫露依都能夠發現的事實,希斯又小聲地重複了一遍“我能見到他的”,口氣有些悲傷。
“好了,吃東西吧……你習慣用刀叉嗎?我猜你是從別的國家過來的,看起來也更像匹託基亞那邊的人。”希斯分發了手中的刀具,“雖然只是普通加熱的半熟品,但塔裡意麵可是我們當地的特色,快嘗嘗看……吃點東西再吃藥休息一下。”
和赫露依在揍敵客習慣吃的面條相比,這種面沒有湯水,面條也很明顯煮過頭了。
醬汁的調味也很重,他們更習慣吃清淡的東西,不太容易新增毒素——在飲料裡下毒總比在水裡下毒簡單,耐毒訓練是一個長期行為,更濃鬱的毒素還是會有中招的可能。
就像昨夜赫露依的遭遇——她還是缺乏訓練。
即使有些不習慣,赫露依還是把盤子裡的面條全部吃掉了,沒有人可以拒絕食物。
哪怕饑餓的狀況沒有得到實際的改善,但饑餓感卻得到了稍許的緩解。
進食完的赫露依放下刀叉,她的動作全程都安靜得沒有發出聲響,她回望著希斯,這個人一直都這樣手撐著腦袋,用叉子卷著面條沒吃兩口就又放下,全程同樣沒有製造出噪音。
“一些禮儀訓練,不能發出聲音。”希斯笑了,“我以前也學過這個,而有些東西成了習慣,就沒那麼容易能改掉了。”
“對了,退燒藥。”放下叉子的時候她發出了巨大的聲音,或許是她故意這麼做的,女人在櫃子前蹲下身翻找這什麼,“兒童專用的過期了……成人的服用一半的藥量好了。還沒有拆封,你自己看著吃半顆可以嗎?飲水機在那邊,我去洗個碗。”
赫露依看著手中已經吃了半板的藥。
對方走的太快了,回到廚房的時候甚至還關上了門,隔著門能夠聽到裡面傳來的水流聲。
她想要掩蓋什麼。
赫露依輕輕推開了門,如何稍微露出縫隙又不發出聲音也是多年工作培養出的小技巧。
她看見莫羅雙手撐著洗手臺,身體彎曲著沖著水池嘔吐著,水流不斷地沖洗著什麼,那盤沒有完全吃完的意麵浸泡在另一個水池中。
赫露依開口了。
“……你下了毒嗎?”但她沒有感覺到身體有特別的異樣,說明這種毒素太弱了,“大多數的毒素對我無效。”
很顯然,希斯·莫羅的經驗不夠充分。
就算是為了降低警惕心而一同吃下下了毒的食物,一般來說也是提前服用解毒劑而不是以這種方式催吐,催吐總是會意味著有殘留。
“我不是……下毒?不是,不是下毒。”希斯的聲音充滿了混亂,她直起身,頭發被水流沖刷的濕漉漉的,“我不會試圖去傷害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赫露依盯著她。
她又一次聽到了強調年齡的說法,這很奇怪,年齡小就會得到優待?揍敵客從來都不是這樣。
年齡小隻能說明沒有足夠的時間成長,而所謂的潛力在真正的實力面前根本毫無意義。
“我只是……只是有些吃的太多了,真的,我發誓。”希斯的臉色蒼白,這讓她看起來有些疲憊,“我不知道你的身上遭遇了什麼,但至少在這裡你是安全……至少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她匆匆地改口,神色有些悲傷:“這是我現在為數不多能承諾的。”
承諾。
這太奇怪了,這個詞一般發生在平等的關系之間,或者強者對弱者的保證。
這聽起來……是那麼的不自量力。只是雖然非常微弱,但赫露依確實感受到了對方的善意,就像她也感受到了自己饑餓值的緩慢降低。
“為什麼?”赫露依甚至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在針對什麼提問。
然而希斯給出了她的答案。
“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最大的煩惱,應該是擔心自己的學業,擔心和朋友吵架,擔心喜歡的人會不會喜歡自己。”她輕聲說,望著赫露依的目光深邃,像是在透過她在看向什麼其他人,“而不是擔心生存,擔心能不能看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