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鮮少說這樣的長句,不得不換了兩次氣才緩慢地說完。
隨後,她看見席巴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即使是下蹲的姿態,過於寬大的身形也足以將赫露依整個人籠罩。
比她的腦袋更為巨大的手掌撫摸著她的發頂,停留了三秒之後,席巴收回手:“回答的很好。”
這個觸碰,像是安撫又像是獎勵。
赫露依眨了眨眼,亦步亦趨地跟在席巴的身後,她踩著席巴的影子,哪怕傾斜的角度稍許有些怪異,卻也足以遮掩她的身形。
走到走廊上的時候,席巴的身影已經驟然消失了,四面八方透來的風已然掩蓋了所有可能會有的蹤跡。
她將自己的手緩緩搭在發明著有人來到過。
“想要……”她喃喃重複著這個詞語,“想要。”
第二聲比第一聲更為短促、堅定。
在伊爾迷一歲以前,赫露依的生活並沒有發生本質的改變。
除了基裘會不厭其煩地分享著“弟弟”最新做了什麼,像是“伊爾迷會睜眼了!”,又像是“伊爾迷會翻身了!”,還包括“會爬行”、“會走路”、“會發出聲音喊人了——”。
“母親花了很多時間在照顧弟弟。”跪坐在爺爺的房間裡,穿著和服的赫露依端著茶水,看了一眼牆上貼著的字畫。
無比沉重的特製茶具在她的手中,又沉又滾燙,而她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只有繃緊的手臂肌肉彰顯出了她的吃力。
沒有看到過的,奇怪的文字。
這讓赫露依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赫露依,會覺得‘伊爾迷’很礙眼嗎?”坐在她對面的桀諾·揍敵客口氣平淡。
“礙眼?”
“比如說,會覺得母親被搶走了。”桀諾耐心地補充。
“梧桐說,我剛出生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的。而且,‘被搶走’的前提是,母親是屬於我的東西。”手指已然被燙得通紅,赫露依仍然緊緊地握著手中的茶杯,就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不,她本來就察覺不到疼痛。
就連回答的時候,她的呼吸也一如訓練時的悄無聲息:“母親說過我可以一起‘照顧’弟弟,只是還需要向父親‘請求’。‘想要照顧’,和‘覺得礙眼’是沖突的才對。”
……不。
對於人類而言,那是可以同時存在的感情和情緒。
桀諾看著這個挺直著背的幼小身影,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等訓練到時間你就可以回去了。”桀諾站起身,胸前“一日一殺”的字條紋絲不動,“你接下來還有其它的訓練吧?”
“赫露依。”桀諾叫喚著她的名字,“就檢測結果而言,你比伊爾迷更具有天賦。然而,天賦不能說明一切,尤其是年齡相近的兄弟姐妹更容易存在競爭。”
赫露依又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是?”
然而桀諾已然閉上了眼睛,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舉著杯子的雙手已然無比沉重,在即將脫手之前,赫露依仔仔細細地把茶杯放在桌上,確保它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
隨後她站起身,穿著木屐踩在地板上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發出了一點點動靜。
這依舊是她學藝不精的表現。
“……對不起。”她下意識地道歉,迅速看向了左後方的位置。
若是以往在基裘面前,她會因此受到懲罰而斥責,然而桀諾依舊是閉著眼睛,一副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模樣。
對於她的道歉、她的離開,桀諾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