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小鎮莊園,但是這莊園實在像是在村野見到小別墅,一幢大木屋被重重間木屋簇擁著,四周的籬笆邊生了一排高大挺拔的梧桐,遠處都是種的土豆,幾個帶著氈帽披著麻布的農人在忙碌。
而院子裡的一大片藍紫色香根鳶尾,花很大一朵就可以有半個拳頭大,三瓣花瓣被三瓣萼片包圍,看上去就像有六瓣花瓣,和百合特別像。
“光之花很好看吧。”希爾看她踟躕在門口,輕輕推了她一把。注1)
一個身著白袍,胸前戴著銀色十字架,頭發花白的老人,看到希爾和埃爾瓦,他的目光注視著埃爾瓦,端詳著她的樣子,兩行老淚就落了下來。
他蹣跚著,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沖上前來:“我可憐的瑪麗,我可憐的埃爾瓦!”
埃爾瓦認出自己的外祖父,祖孫時隔多年再次相見,俱是感傷。
三人進到院子,小道不長直通屋子的小梯,左手的草地上停著一輛馬車,而馬被牽著養在篷房的馬廄,馬夫在給棕色的大馬刷毛,他另一隻手從地上的木盆裡弄了些水撒在馬的身上,被水洗過的馬皮在陽光下閃爍著油光,特別漂亮。
老人熱情拉著埃爾瓦進屋去,僕人準備好了午餐。
老人面向正擺著的聖母像做餐前禱告,埃爾瓦和希爾也跟著垂頭,以示虔誠。
其實埃爾瓦並不相信上帝。
用土豆泥做的面團中夾著菌菇、洋蔥、乳酪和豬肉粒和煙肉,味道很獨特,是立陶宛有名的食物cepeinai。
這也是阿尼巴爾最愛的食物。
由希爾和老人環繞的埃爾瓦感到舊日的幸福好像重新籠罩在她的頭頂。
不過,關於埃爾瓦的去處,還是需要協商。
老人聽清楚埃爾瓦的情況後,瞪眼跺腳:“埃爾瓦怎麼能去美國那麼遠的地方?那裡都是強盜殺人犯!”
希爾卻開始分析局勢。
隨著那支強大的軍隊勢如破竹地攻破了那座曾經堅固的城市,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在西邊的戰場已經接近尾聲。然而,戰爭的結束並不代表一切的終結,利益的紛爭並沒有隨著戰火的熄滅而消失,反而在停火之後變得更加複雜。戰場上的廝殺雖然停止,但暗地裡的較量卻愈發緊張。
從結果來看,戰爭之後,兩個強大的勢力逐漸崛起,而曾經的戰爭發起者陷入了自己製造的災難之中,其他捲入戰爭的國家也紛紛衰落。
那支曾經以鋼鐵和火焰肆意踐踏大陸的勢力,將戰火席捲至每一個角落,最終也將苦難帶給了自己。戰敗後,曾經的領導者在絕望中將大片土地化作一片火海,曾經的國家被分裂成兩部分,戰爭留下的土地上也沒有在戰後迅速獲得安寧,到處都是慘劇,戰爭的陰影留下了深深的、難以立刻痊癒的傷痕。
並且,那個曾經強大的勢力的隕落,並不意味著它的思想完全消失,它們就像幽靈一樣,時不時地竄出來。
那個曾經強大的國家的隕落,也並不代表被戰爭消耗的其他國家的敵人變少了,恰恰相反,當唯一的強大敵人倒下時,更多的矛盾和問題開始湧現。
大國尚且如此,小國又何談好過。比如,某個地區已經在強大勢力的控制下,透過某種方式變成了一個附屬的區域,然而傳統的反叛傾向和強烈的民族主義依舊如同禿鷲盤旋在上空。那些失去利益的舊貴族,他們的財産被悉數沒收和國有化,因此他們對新的統治者充滿了仇恨。注2)
二戰後最大的兩個強國,其中一個大國的制度就註定身為貴族的希爾不會選擇移民過去,而是選擇了早早離開歐洲這片充滿血淚的土地,去往美國紮根,他這次回來就是想帶著親人過去,使他不在異地孤獨生活。
“所以,埃爾瓦和我回美國最好,那裡有最好的生活。”希爾的語氣並不激昂高調,他只是陳述事實。
兩個大人僵持不下,各執一詞,於是他們同時看向埃爾瓦。
希爾用他充滿故事的鷹眼看向埃爾瓦。
“親愛的埃爾瓦,你的想法是?”老人慈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