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羅拉又輕輕地吻了一下那樹幹,她呢喃道——
“民生,好久不見。”
羅拉就這樣靠著大樹,站了許久,等站累了,又靠著大樹坐在了草地上。
從地上往山角岸外看,能看到廣闊的天空,透過綠植,也能隱隱約約地看到藍色的大海。
“這兒風景真不錯,你選了個好地方。”
羅拉是早上六點多出門的,等爬到這,太陽已經完全升起,陽光照耀在香樟樹散開的枝丫綠葉上,透過縫隙,像漏下的星光那樣灑在靠著樹幹坐在草地上的羅拉身上。
羅拉伸出手,輕輕地托住其中一絲光線,看著那在手心上隨風吹而搖動的光,她笑了下,“你能知道我來了嗎?”
小高山上很安靜,除了風聲和鳥鳴,並沒有人回應她的話。
但羅拉也不在乎,自個兒慢慢地說起話來,“我昨天剛到,還去了你——”羅拉話語一停,她忽然不想說“故居”兩字,也不想說“你家”,因為那是陳民生為她準備的“他們的家”。
“去了你為我準備的家,我很喜歡。
“不過,小花園裡怎麼沒有種繡球花呢?那年你從滇南帶回來的繡球花我很喜歡,雖然那時候花有些蔫了,但是我也學了些養花的技術,我把它救活了,它放在我的臥室裡,陪了我很久。
“我覺得應該還要在小院子裡種一棵樹,我看香樟樹就不錯,長得高大。雖然我們老了不能爬樹,但做個低低的鞦韆,偶爾坐一坐也不錯。
“至於臥室什麼的,隨你吧,公主風就公主風。
“啊,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失憶了。
“他們說,這是什麼阿爾茨海默病,說是什麼老年痴呆的病,簡直是混賬!他們居然說我老年痴呆了。
“我除了失憶,沒其他毛病,怎麼就是老年痴呆呢?
“民生,你說,我是不是故意想要失憶的呢?我現在只有二十四歲前的記憶,那個時候的我,正是最愛你的時候,整天記掛著你,想著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娶我。
“雖然那會你是去打仗了的,但我比任何人都有信心你會活著回來的,所以,不怕你笑話,我有時候夜晚睡不著的時候,便總會想等你回來要怎樣準備我們的婚禮。
“西式和中式的婚禮我都想要,因為我想穿婚紗也想穿秀禾。
“想完婚禮又會想我們的蜜月旅行,戰爭停下了的話,那麼我們應該可以去滇南了,按我們之前的計劃那樣,在國內旅遊完就要去英國,去完英國去克羅埃西亞。
“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想著這些,也會覺得快樂。
“民生,我也好想你。
“你真傻,但我也能明白你的心思,你一直都是那樣的人,剋制自己的情感,只要聽別人說,這是為我好,那麼你便首先信了八分。
“就像小時候那樣,你明明喜歡我,卻只像個保鏢那樣守著我,看到我跟別的男孩走得近了些,就自己生自己悶氣,也不敢在我面前說些什麼。
“他們說我是小姐、你是下人,不能僭越,你便不敢逾越一步。
“如果不是我在長灘夜晚的輪船上吻了你,或許你一輩子都說不出愛我的話來。
“陳民生,如果你可以再放肆點而不是剋制自己的話,那該多好,你知道的,羅拉雖然是小姐,但她會願意縱容你的一切放肆行為的。
“不過,民生,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