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是我天真了,以為你會將家國大義放在首位。後來我才知道,你自幼跟著你娘,你娘重情,你爹過世時,你娘丟下你選擇撞棺殉情,你大抵是耳濡目染,隨了你娘,將情愛之事看得比天大。”
“你日日往雲國傳信,即便我再小心處置,仍舊會被有心之人發現利用。那日早朝,他們殿前逼我以入贅之策誘你入關,彼時我已功高震主,幾次拒絕陛下賜婚……”
林驚月頓了頓,回憶起過往之事,唇角溢位一抹苦笑。
“我辭官離朝,不再管身後之事,造化使然,荒山之巔得遇高人指點,以武入道,方知山高海闊,天地無邊。山中修行,歲月如梭,待我入道出山,蒼國十萬大軍已成孤魂野鬼。”
夜時鳴渾身顫抖,“所以那封信……那封讓我入贅的信,不是你寫的?”
“不是!”
夜時鳴踉蹌跪地,又哭又笑,狀若瘋癲,此時方知,一切都是因為他愚蠢,因為他無能,因為他被情愛迷了眼,害死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夜時鳴眼底的恨意逐漸被悔意替代,林驚月那句‘情之所至’,已讓他執唸了卻。
可是十萬冤魂,怎會輕易放過他。
他周身的怨氣因為他自身執唸的減弱,逐漸侵蝕他,像一隻只鬼爪,撕扯他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夜時鳴痛苦悶哼,一道道血氣直往他眼中沖,讓他滿臉血淚,痛苦不堪。
這時,一隻手按在夜時鳴頭頂,帶著救贖的光。
“讓他走吧,你們的血債,我來償還。”
十萬冤魂的怨氣順著林驚月伸出的手,猶如一條條毒蛇,纏繞向上。
林驚月絲毫不抵擋,任憑那些怨氣侵蝕她的身體。
江月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林驚月距離大乘只剩臨門一腳,這時候以自身承受十萬冤魂的怨念,定會折損她的修為。
“不,不要碰她,害死你們的是我,血債血償,不要碰她!”
夜時鳴歇斯底裡的撲上前去,意圖將那些怨氣通通抓回自己身上。
就在這時,林驚月身上忽然綻放出點點金光,金光之中似有光影閃動,是一張張跪拜祈求的凡人之像,伴隨著祈禱之音。
“戰神保佑,叫我家那小子病痛全消。”
“感謝戰神,我家媳婦母子平安,特來還願。”
“求求了,請戰神保佑俺這次武考一定要過關。”
金光浮現,繁星萬點,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的撞上那些怨氣。
江月白抱著小綠,吃驚地張開嘴,這些就是雲國百姓的香火之力嗎?和她在孔靜言身上見過的功德金光很像。
她家師父很早就跟她討論過,林驚月有十萬冤魂的孽債,卻每一次渡劫都能逢兇化吉,就是因為她是雲國的戰神,有雲國百萬香火一路護持。
如今也是一樣,這些香火之力化去十萬冤魂的怨念,每一道香火金光都在抵消怨氣之後,其中多了一抹‘幹淨’的魂魄,可以投入輪回的魂魄。
夜時鳴也被數萬香火金光包裹,身上血汙消散,傷痕不見,一身銀甲恢複如初,逐漸變回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黎明將至,東方泛起魚肚白,夜時鳴貪戀的看著林驚月,知道他該走了,他和林驚月,從一開始就註定只能陌路。
如今知道林驚月對他有過真情,他已無怨無悔,只盼著她好,盼著她求得她想要的仙路長生,自在逍遙。
沒有依依惜別和訴不盡的衷腸,千年恩怨,今朝得解,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解脫。
夜時鳴望著林驚月,一步步後退,漫天香火金光,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