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姜競停替他說了句話：“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小書長得還是可以的——所以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說？”
賀書辰有些遲疑，最後回道：“開學之後再看看吧。”
他得找個機會和顧星邇聊聊了。
林讓：“那你很有打算了。”
姜競停：“得了哥們，就一句‘我喜歡你’手機上說不了嗎？非要等開學當面說嗎？慫就直說哈。”
林讓：“這你就不懂了，這種事肯定要當面啊……”
賀書辰聽了一會兒就把林讓的語音掐斷了，他把手機反扣在桌上開始思考。
暮色透過紗窗漫進來，天邊逐漸被染成橙紅色。
其實這一個多月，他不是沒想過直接買張高鐵票再去一趟七合市，可每次發訊息看到顧星邇說練車好睏好累，還有別的很多事情，他又怕自己一時沖動過去會給她添亂。
晚風掀起窗簾，帶著夏夜特有的燥熱。賀書辰開啟和顧星邇的聊天介面，漫無目的地往上劃著，眼神也飄忽不定始終沒有聚焦。
和她表白可是大事，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說說？更何況，有些話，總要當面說才足夠鄭重。
……
車子緩緩駛入小區時，夕陽的餘暉正斜斜地穿過銀杏樹的枝葉，在灰色的水泥路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顧星邇隔著車窗，遠遠就看見弟弟在小區兒童遊樂設施處瘋跑的身影——他正和幾個同齡的孩子在追逐打鬧，他們個個臉蛋紅撲撲的，額前的頭發也早已被汗水黏成一綹一綹，歡笑聲更是隔著玻璃都能聽見。
滑梯旁，幾個孩子排著隊往下溜，蹺蹺板兩端的兩個孩子上下位置來回交換，還有蕩的老高的鞦韆……
顧星邇趴在窗邊看著這些孩子，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時候還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她的週末總是被各種興趣班填滿，也就偶爾得空能讓他們帶她在小區裡玩一會兒。
後來讀書以後就更別說了，全是各種各樣的補課。
“走了！我們要去吃飯了！”母親搖下車窗，朝遠處的弟弟喊道。
弟弟正騎在搖搖馬上，聞言立刻垮下臉，抗拒道：“昂——不要！再玩十分鐘！”
母親勸說無效，最後還是答應了兒子。她盯著窗外孩子們的身影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小時候比你弟弟聽話多了，我們說要回家你就馬上回來了。”
顧星邇怔了怔，她沒想到母親會突然提起這個。
車內的空調靜靜地運轉，母親的目光從嬉鬧的孩子們身上收了回來，聲音也跟著輕了下來：“其實……這一個多月我和你爸總在想，以前是不是把你管得太緊了。”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小的時候，別的小孩都在玩，我們就讓你去上很多興趣班，也沒問你喜不喜歡……”
顧星邇屏住呼吸——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從母親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那時候總覺得是為你好，”母親嘆了口氣，轉過頭道：“但是現在看你弟弟玩得這麼開心，才想到這些問題——星邇，爸爸媽媽以後會學著尊重你的選擇。”
顧星邇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那些孩子們的身影上，可卻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半晌過後，她輕聲道：“謝謝媽媽。”
這個她只在腦海裡幻想過的場面，居然真的此刻落地生根，變成真的了——不管她的父母今後會怎麼做，但能說出這些話，就足以證明他們的改變了。
暮色漸濃，小區裡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那些曾經橫亙在她心頭的枷鎖還有無時不在的顧慮和膽怯，也在這個平凡的傍晚裡悄然松動了。
母親搖下車窗，再次呼喊玩得滿頭大汗的弟弟招手。
夜風裹挾著孩童的笑語湧進車廂，顧星邇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嗅到了某種嶄新的、自由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