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憑什麼啊?!憑什麼高一高二就能放假,我們就不能放啊?”
“我們學校是真的賤,每次搞著出,上次國慶也這樣,別的學校都放滿七天,就我們只放五天,搞得好像多讀兩天高考就能一飛沖天一樣……”
“就是就是,管得那麼嚴,考得也沒多好啊,都不知道有什麼意思。”
直到數學課代表出手:“哎呀你們先別聽他胡扯,等我去老王那探探口風哈。”
老王是三班的數學老師,一個一年水到頭什麼事兒都不管的老頭。因為教書水平和金校不相上下,所以在三班也很不受待見。當然同樣的,老王也看不上三班這群混子,尤其是男生。
但數學課代表是個例外,她本來數學就好,又給老王當了三年課代表,還是個女孩子,總之老王對她態度特別和善。
於是第一節課下課鈴一響,數學課代表就抱著本數學練習跑進了辦公室。然後不到五分鐘,她又旋風般地沖回教室,猛地推開前門:“我問到了!”
全班大部分人都看了過來。
“雖然元旦當天不放假,”她喘著氣:“但是,週日晚上取消周測,改成班級活動!可以帶零食看跨年晚會,還能放煙花!——不過好像要我們自己買吧。”
“真的假的?!”大部分人聽到這個訊息已經很滿足了,畢竟雖然不是放假,但是這樣至少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當然也有人哀嚎:“這不還是沒放假嗎?我那麼大一個元旦呢,死學校拿一個晚上給我吞了?!”
“知足吧。”體委轉著筆:“去年高三連跨年晚會都沒得看,晚自習照常——你這話保準嗎?”
數學課代表:“反正老王就是這麼和我說的。”
隨機教室裡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不少人已經開始計劃那天晚上要幹什麼了。
“小智,你家裡還有牌嗎?到時候多帶幾副過來,我們炸金花炸一下。”
“有的兄弟有的,只要不被抓就行了。”劉智丘壞笑著看向同桌:“好久沒打牌了,都有點生疏了。”
……
十點二十分的晚自習下課鈴響起時,顧星邇正把最後一張生物試卷塞進資料夾裡。教室外很快響起同學聊天的聲音,走廊上的光線也隨著經過的學生明明暗暗。
校門口停滿了接學生的車輛,顧星邇一眼就認出了自家那輛黑色的轎車。
她上車的時候,母親正在打電話,是她熟悉的那張公事公辦的語氣:“……孫所,檔案調動的事就按我們下午說的辦……對,都已經協調好了。”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皮革和車載香氛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顧星邇覺得有點悶。她在後排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把車窗搖了下來。
十二月的夜風颳得她臉頰生疼,她抬頭望向對麵人行道上的那排銀杏樹,它們早已褪盡金黃,此刻在路燈下只剩下嶙峋的枝椏。
她記得一個多月前這些樹上還綴滿扇形的葉子,風一吹就撲簌簌地落在路面上,滿地都是。可如今也只剩下零星的幾片,蜷縮在路沿了。
“星邇,”通話結束,母親轉了過來:“爸爸媽媽的工作調動已經都協調好了,七合一中那裡你爸也辦好手續了,到時候還是回你高二原來那個班。”
顧星邇愣了一瞬,聲音有些發澀:“是期末考完之後嗎?”
“本來是想等你這學期期末考完否認,但是省裡新下了幹部輪崗通知,我們元旦之後那個週末就要回七合市了。”
顧星邇的手指無意識地卷著書包下面的帶子。母親的手機螢幕還亮著,投出的光映在她保養得宜的臉上,可顧星邇卻看見了母親眼角的細紋。
於是她點了下頭,沒再多說什麼。
元旦之後嘛——她早知這一天即將到來,只是沒想到那麼快。
顧星邇突然想起早上數學課代表說的元旦活動,又覺得其實自己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至少還有時間。
汽車已經啟動了,母親和她說了兩句,很快又接了一個新的電話。顧星邇依舊看著窗外學校和路邊行道樹的輪廓飛速後退,依舊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