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自以為聰明,妄圖掌控天下的肱骨權臣們,就更加輕而易舉地被操控,利益互換之下,他們會比你更加用心盡力。
陸沅狠狠一笑,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貪贓枉法和救世濟民這兩個詞語竟然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冠冕堂皇的背後不過是一團生了蛆的腐肉。
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從那天起,她才明白,我說了算的才是真的,擁有權勢的感覺多麼的美妙!你看,她的兒子成了太子,國公府便就即刻便能回到弟弟的手中,即便陸懋再厲害,在權勢面前也得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死在她的手中。
今天過後,她的兒子便會是天子,天下就能盡握在她的手中。
萬珍緊緊地蹙起眉頭,“可是陸沅,你也太著急了,二皇子已經是太子了,你又何必要走到今日這一步?”
“我知道,姐姐,可世事易變遷,我忍不住想要快點享受著這權勢的滋味!”她面上如此波瀾不驚地說著,可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正翻湧不息。
李自深的虛偽腹黑,她可太瞭解了,他從上位之日起便無一日不想要打壓內閣,收回因先帝逼宮奪位時被迫許諾出去的權力,而她便是利用皇上與內閣日益分裂的間隙,與內閣那幫朝堂重臣達成的利益互換。
這層關系既不牢靠,後患亦無窮,可她才不在意這個天下如何呢,她只是需要權勢,趁此機會殺了陸懋,逼李自深退位,把極兒推上皇位最重要,至於其他,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殫精竭慮,可內心卻也越來越不安,即便如今所有一切都如她所願的發展,可越順利她卻越不安,沒由來的恐懼,所以她必須盡快動手,越快越好!
“那如今一切都緊握在你的股掌之中,你該和太子一起去太和殿共享執掌江山的快感,你來我這昭德宮做什麼呢?殺我?”
萬珍冷冷一笑,看著眼前這個一輩子的敵人,“我十歲被父母賣給了販子,十三歲進了宮,十六歲那年當了皇上的宮女,三十歲那年當了皇上的妃子,久居深宮二十八載,在這榮華富貴裡浮沉了半生,可我終究還是不明白你們,這參雜著各種利益交換的權勢,為何你們總是緊緊抓住不放,好好活著不好嗎?”
皇太孫殿下曾跟她說過,她一邊享受著權利帶來的優渥生活,心裡卻又嚮往著最普通百姓的生活,這是貪心不足,終究在內耗之中有損壽元。
她承認,是她太笨,在她的認知無法理解他們,她只知道,人生在世不過是過日子而已,錢財權勢身外物,得之我幸,不得也無所謂!
怎麼過不是過,為什麼不把自己的日子過得舒服些,開心便喝酒飲茶,難受了便找個人痛痛快快地說出來,為什麼要憋著心裡,什麼苦難不能從日子裡渡過去,不過都是自己害怕、懦弱、自私,卻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
“所以啊,姐姐,你看,這就是我嫉妒你的地方啊,明明你一無所有,無家世、無才、無貌,你什麼都不如我,可是你如今依然天真的像一個孩童,明明你才是該受到權勢的迫害而萬分痛苦的人,卻有人把你護在懷裡,不受一點苦楚,憑什麼?”
“可是,姐姐,我嫉妒你,可我又喜歡你,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一道光,它曾經照亮了我的全部,你不知道,曾經我也想著要護住你一生,可是……都怪李自深!他毀了我的愛,又搶走了你,所以姐姐,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十年前,你跟我說別怕,你會護著我,那麼從今往後,就由我來護著你。”
瘋了,萬珍緘默不語,她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可是心裡卻不受控制地心疼她,所以她也是瘋了,對吧?
“陸沅,你錯了……”
“你錯了,商閣老,”林學道站在太極殿的殿前,身後是夕陽映照下泛著金光的大殿,他看著眼前的商駱,“無論面對先皇還是先帝,我林家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皇家之事,亦從未做過對不起天下百姓之事,我又有何不能面對我林家的列祖列宗,面對先父?”
“而商閣老您,今日無故帶著內閣的眾位閣老們,以及私自調令五城兵馬司的三千兵力在這太和殿外,是打算做出逼宮這等遺臭萬年的事嗎?”
“林祭酒,你身後的君王難不成便是名正言順地繼任大統之人?事到如今你是居於何種立場在此地攔著我等,我記得林家曾經背叛先太子之時,可不敢這般大義凜然的說逼宮是遺臭萬年之事。”
“所以,商閣老是不認同先太子犯下大錯氣死先皇,為先帝處決之事?如若此事您有疑慮,那您今日帶來便不該是二皇子,而是如今在牢獄之中的先皇太孫殿下,不是嗎?而我猶記得,數月前是你命錦衣衛抓拿先皇太孫殿下,甚至說英國公私藏人犯,是逆謀大罪,怎麼如今商閣老又反過來又言皇上非正統即位?”
“林祭酒不愧是林首輔的兒子,林家人的一張嘴皮子實在厲害至極,能把黑說成白,我等實在有所不及。”王次輔上前一步,與他辯論。
林學道卻笑了,“王閣老謬贊了,我不過是一介書生,如何敢於閣老們相提並論,只是今日這道理你們說不通,內閣與二皇子便堵不住這天下書生的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