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心上人
五月一日端陽節慶,此時正酉時初刻,東正院內燈火通明,陸懋在西稍間內孤零零地坐在圓桌前。
負責膳食的婆子丫鬟們這才魚貫而入,傳膳遞菜,端茶布水。
往常國公府自來位高權重,早該趕至太和殿朝賀赴端陽宴,但如今陸懋被罷官在國公府內閉門思過,所以今年的端陽節英國公府便連家宴亦不敢大張旗鼓的辦。
大房和三房都在房裡各自過節,他們兩房人多過節的氛圍倒也還算濃鬱,各房的主子、丫鬟和婆子們皆忙糟糟的忙了一天,處處都是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只有東正院裡冷冷清清的一個人。
桌上皆設了下酒菜五盤,果子、小卷饅頭、湯各三品,蜂糖糕一碟,粽子一碟,鳳鴨一隻,菜有水□□色,牛羊胙肉飯,菖蒲酒。
酒菜皆鋪陳上桌,陸懋便擺手示意丫鬟婆子不用在跟前伺候佈菜,讓她們也下去也去過節。
眾人皆領命安安靜靜地即刻退下,人聲忽得一時之間皆散了去,連屋子裡的塵埃也都落寞了起來,在傍晚斜陽下,紛紛揚揚落入地上。
陸懋方起筷夾起菜,側耳聽見了屋外那來來回回不斷徘徊著的腳步聲,他把菜送進嘴裡,冷冷道,“高律,有何事?”
高律不敢猶豫,掀起簾子,走進了屋內,“二爺,”他難得地有些忐忑不安,他低頭斂眉,“……二爺,就是,那個……”
陸懋眉頭一蹙,一絲不好的預感隱隱在心頭湧起,他緩緩放下筷子,“說話!”
高律立即站直了身子,恭敬地稟報,“回二爺的話,姑娘回來了,如今已經進了二門了。”
陸懋猛地抬頭看向高律,震驚不已,“你說什麼?”
高律低垂著腦袋,“二爺,是姑娘,姑娘帶著嚴松等人回國公府了,現在估計已經過了二門了,正往您這個院子趕過來。”
陸懋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怎麼回事?為何她突然間回京?為何不上報?嚴松呢?我讓他好好的護著人,他究竟在幹什麼?你們呢?竟然也都不知情不成!”
陸懋質問道:“怎麼?我養的暗探都是一群廢物不成,你們就讓她一個人回來?要是路上遇著危險如何是好?”
高律抱拳單膝跪地,稟報道:“二爺,您聽屬下說,是姑娘一路吩咐屬下們瞞著,姑娘說……說她是國公夫人,所以我們都得聽姑娘的話!姑娘一路暗衛俱是全程護送的,確保是萬無一失的。”
陸懋怔了怔,“……你們,行了,起來吧!”
他執起桌上的酒盞,一口飲盡杯中的菖蒲酒,味香且醇厚,他放下酒盞,嘴角上揚的弧度說明瞭此刻他的愉悅,“你們也真是膽大包天的很,連我也敢瞞著!”
高律偷偷瞥見他那壓抑不下的嘴角,暗自鬆了口氣,“二爺,姑娘的吩咐,屬下們豈敢自作主張上報,屬下這都屬於是冒死偷偷給您報信了,您之後可得在夫人面前替屬下美言幾句!”
“……滾,”陸懋挑眉斜視了他一眼,“還不快去吩咐人灑掃好蘆山居,等會讓她好生休息,趕了好幾天的路了吧,也不知道累著,你下去讓王媽媽看顧好,安排好她的起居。”
“是,屬下遵命。”
吳錦嫿攜月瀧到了東正院內院,這是吳錦嫿來英國公府這麼久,第一次進東正院的門,她小步從容地越過門檻,抬眼間卻不小心望見了他。
他背立在樹梢枝頭下,他身旁的幾株石榴花開得肆意張揚,吳錦嫿這才想起,她竟有一月有餘未見著他了。
“主子,姑娘到了。”
陸懋回頭,滿院子的燈籠燭光打在黑夜之中,穿過樹杈枝椏間,炫出一圈一圈薄薄的光暈,她在之間,容顏如畫,如石榴花般開的羞澀嬌豔,一轉念,使他心動生幡。
王媽媽笑著帶月瀧退了下去。
吳錦嫿朝他走了過去,不知為何,心裡有些莫名的忐忑,腳下又似帶著一絲絲的歡喜,“二爺。”
他伸出手,接住了她,一把把她按進懷裡,“妙妙。”
“……”吳錦嫿輕咬了咬自己下唇,“二爺,我回來了。”
他緊緊地抱住她,彷彿要把她融入自己血肉裡去一般的用力,“你回來也不知告訴我一聲,這樣貿貿然地回來,萬一在路上發生了什麼危險可怎麼辦?”
她歪著頭,在他的脖頸間,輕輕笑了一笑,“不許再教訓我了,每次見著我,就是一頓教訓叮囑的,陸懋,你想我了嗎?”
陸懋把頭埋在她的青絲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嗯,想!每時每分都在思念裡煎熬著,所以,想念的每一刻都在後悔。”
吳錦嫿傻傻問了一句,“後悔?為何?”
“不應該放了你出去,應該把你拘在懷裡才是,也不至於見你一面便是十天半個月,乃至半年!”
吳錦嫿雙頰布滿紅霞,側過臉去,“你在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