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間六月天
盛夏時節,荷尖初綻,時光悠然而逝,一個月的時間一眨眼便過去了。
才過了端午,大夫人興致而起,相約了幾家親戚和交好的官員女眷,到城外的莊子上去住幾天踏青賞花。
幾家太太夫人們皆帶上了家中的姑娘一同而至,大夫人也帶上吳錦嫿和國公府的三位姑娘一同前往。
這個莊子是大夫人的陪嫁,位置倒是有些偏僻,但好在它邊上傍著一大片山野櫻花,又是在山溪之間。
莊子上平日就是用來養些獐子等山間牲畜的,雖不十分精緻,卻也甚有些意趣。
少年郎打馬策行,太太小姐車轎隨後,從街頭至結尾不斷,隨行侍從後又跟著一隊,至莊子上時,便已是中午時分。
莊子上的溪邊草色如茵,綠水如波若,那一片一片滿山的野櫻花明媚,如雲似雪,粉煙染山翠。
女眷們到了莊子內的山林花樹下,為著野趣,在燦陽下透扇圍帳內,眾男女帷帳內外分別設席,各自圍坐一圈。
依傍在旁,又支楞起一個簡易廚房,炊煙嫋嫋之後,端上了各色佳餚、美酒茶湯、冷盤果品,一番野炊之趣味讓人心悅凜然。
大夫人和交好的太太夫人們難得放下家中繁雜的事務,在花間帷帳內各自品茶、飲酒閑談。
少年們早已騎馬挽弓奔出了莊子外去,馬蹄踏百步,比賽射斷那莊子外的小溪邊枝柳垂條。
閨秀姑娘們也在莊子內後院的花園子裡,對花撫琴,琴與花配,於清韻中,眾人領略著這個中美意。
吳錦嫿從未有過這般經歷,她的生活自來被滿滿的功課塞滿,彈琴採花、騎馬射柳都與她沒有什麼幹系。
可自從回到國公府的這段時日以來,大夫人總是處處帶著她,今日帶著她躲在屋子裡,現片著薄薄的羊肉圍爐涮鍋,明日又帶著她摘花做鮮花糕點……
她總在似有似無間告訴著她,人生不只是忙碌,其實什麼都不重要的,舒服才最重要,然後她學會了慢下來,去享受四季,享受自己的生命。
她倚在大夫人的身邊,聽著各家夫人太太們閑聊家常,偶爾大夫人就餵了她一口甜酒。
同宗族的幾位太太,本就依附著國公府過活,也慣來會奉承,言語討喜又不招人厭惡,見大夫人對吳錦嫿的偏愛,便爭相討好地稱贊著吳錦嫿。
“平常也不見大夫人操心那一個,不想你外侄女卻成了您的心尖尖了!”
她這輩子都沒有過親生孩子,她如今是真的已然把吳錦嫿當作自己的女兒在養著的。
她也無所顧忌,道:“你們自是把她當作我女兒一般看待即是!”
說不得是被羞的,還是多喝了幾杯甜酒的緣故,吳錦嫿通紅的一張臉,反而顯出一副跟平日截然不同的嬌豔欲滴的模樣來。
眾人陪笑了一會,又說起端午時國公府的熱鬧。
正與陸詢議親的王家,更是有意奉承著大夫人,“我聽聞敬妃娘娘當天可是掏空了庫房,賞下好些個應節的各式賞賜,吩咐太監如水一般地抬進國公府呢,可見娘娘心裡總是惦記著她親兄弟的!”
王夫人知道敬妃娘娘是陸忠同母的嫡親姐姐,想必聽說瞭如今國公府是大夫人當家作主,定然是非常高興的。
大夫人卻只是淡淡一笑,“娘娘自來便是個最孝順不過的,在佳節之際,心裡也總是想著太夫人,即便是在平日得了個什麼好物件,也都巴巴的給太夫人送了去。”
王夫人意識到自己這會子似乎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了,趕緊說道,“是,是,確實如此,娘娘自然是極孝順的……”
酒氣上頭,吳錦嫿已然覺著有些頭昏眩暈,在帷帳內悶悶的,於是她起身與大夫人耳語一番,欲出去散散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