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錦嫿一下停住了腳步,站定看著她,“可以,沒關系,你可以把我和大公子今日所說的話都告訴太夫人。”
碧月左右看了看,把吳錦嫿帶到了二門旁邊的遊廊處,開口道,“姑娘,我實話跟你說吧,雖說我確實須得聽從太夫人的吩咐辦事,但是姑娘,奴婢跟了您,也希望您好。”
吳錦嫿仍舊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碧月抿了抿嘴唇,“姑娘,奴婢知道您人很好,但是您不明白,在這個府裡您無權無勢、無依無靠,你只能依附太夫人,才能為您自己爭取到最好的將來,更何況太夫人想要您做的事,其實對您來說不也是極好的事嗎?如果您違逆太夫人,您將來不堪設想!”
吳錦嫿側顏低頭,笑了笑,然後抬眸,眼神堅毅地看著她,“碧月,雖然你是太夫人放在我身邊的人,但今日你能跟我如此坦誠,我很感激!”
“可是碧月,我不是已經按照太夫人的要求做了嗎?我讓大公子去大爺和大夫人跟前請求了讓其納我為妾了呀,我還要他鬧出滿城風雨來,不是嗎?”
碧月全然愣住了,她不明白,“可是您,不是……”
吳錦嫿實在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你猜,我到底是什麼意圖呢?你又該如何向太夫人稟報呢?”
碧月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姑娘,“姑娘……姑娘讓大公子去大爺大夫人跟前請求娶您為妻,要大公子鬧著,即便納您為妾都成!”
“好丫頭!”吳錦嫿笑著,可之後卻又頓了頓,說道,“碧月呀!我們總以為我們女子必須要依靠著誰才能過活,其實當你想著自己是無依無靠的時候,我們就正在把自己變成一個附屬品!”
這個時代總在告誡我們女子,在家要仰仗父親的寵愛和重視,出嫁後我們又需尋得個值得託付的丈夫。
仰仗著他們的鼻息,看著他們的臉色過活,要為他們生兒育女,要為他們納妾,要為他們教養庶子庶女,成為他們的附庸。
可是憑什麼?
“碧月,在如此境地之下,我們女子想要過得好,唯一能依靠的,永遠能依靠的是我們自己!所以,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輕易地依託出去。”
在這個時代,無論身處在那個階層,你自己立不起來,沒有思考能力的女人就總會被取捨、被予取予求、被犧牲傷害。所以我們女子要明白自己的價值和能力,才能掌握我們自己人生的話語權。
我們女子從來不需要把自己放的那麼低,即便他們企圖把我們困在後院裡,告訴我們婦道人家該安守本分!
但我們從不比他們差多少,我們是誰,從來不是規矩說了算,更不是其他任何人說得算,是由我自己說了算的!
碧月眨了眨眼睛,“姑娘……奴婢不明白!”
吳錦嫿失笑道,“其實,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無權無勢就不能活下去,不能抗爭,就得像一隻螞蟻一樣,被人輕易捏死在手掌心中。
她朝碧月淺淺一笑,“碧月謝謝你今日對我的善意和考慮,你放心,我會比任何人都知道該怎麼保護我自己,我也會保護你,不讓你被太夫人責罰。”
面對這樣的姑娘,碧月是震驚的……也是震撼的!
有一個念頭從心而發,她是不是也可以這樣想?靠自己,活著?
吳錦嫿看著眼前那一道西正院的大門,不能再等了,明天,得找個機會去見見那位國公府的大夫人才行!
待吳錦嫿主僕二人皆進了西正院的門,卻從影壁陰影處走出來一個人。
他身著青蓮色直身便衣,白綾裡衣,腰繫玉縧鈎,腳踩黑皂靴,看起來二十幾歲的俊美容顏,卻偏要裝著一副老成持重的嚴肅姿態。
仔細一瞧,竟是英國公陸懋。
他不知在此處站了有多久,若有所思地望向吳錦嫿離去的方向,倒真是個桀驁不馴的丫頭。
他微微勾唇淺淺笑了一笑,只一剎那間,便化解了臉上的寒霜,如融了雪的春日一般明媚了起來。
可這樣驚心動魄的美貌!卻可惜無人敢欣賞。
可隨即他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消散而去,神情也逐漸凝重起來,這小丫頭是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