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看著眼前這個吳錦嫿,她笑了,如此看來,這樣一副好模樣,倒是還真有些便宜了陸詢。
她牽著吳錦嫿的手,“她們計算著日子,說你差不多這幾日能到,看來確實如此,聽說你昨日還在妙因寺借宿了一晚,可遇著什麼不好的事沒有?”
吳錦嫿聽了這話,溫婉一笑,這位太夫人不會以為這便就是恩威並用吧?她笑著向太夫人回話,“回太夫人,顧管事和眾位媽媽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並未出什麼意外,只是不知為何今日晨起之時,卻不見顧管事和幾位媽媽在,錦嫿也正納悶呢。”
太夫人瞬間斂下笑容,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們犯了些錯,已然被懲戒,無需再理會他們。”
然後看向她,勾唇一笑,“雖然你父親只是你祖父在族裡承的嗣子,但說到底也算是吳家的人,所以你喚我一聲姑祖母也可以。”
吳錦嫿的笑容頓了一頓,複又揚起,“是,姑祖母。”
沒錯,她的父親其實也並不算是吳家本族正統子嗣,當年吳家老太爺,也就是這位太夫人的嫡親哥哥,也算是妻妾眾多,卻多年未得一個子嗣,於是便只能在吳家旁支中選了她父親當了承宗的嗣子。
只是如今想來,又或許,當初沒有吳太爺的收養,她父親與母親也不會見面,不會成親,也就不至於走到如今這般命運吧?
不過,她這般說話,可真是羞辱人呢!什麼叫做“說到底也算是吳家的人”呢?
太夫人卻笑得意味深長,隨即竟又牽起吳錦嫿的手,一一為她指認著跟前清雅富貴的兩位夫人,“這是你大表嬸,這一位是你的三表嬸。”
吳錦嫿斂眉,只當作聽不懂方才的羞辱,恭敬地雙手交疊於左膝,低頭躬身給二夫人、三夫人請安拜見:“請大表嬸萬安,請三表嬸萬安。”
這位大夫人徐氏便就是大公子陸詢的嫡母,大爺陸忠的正妻,吳錦嫿卻意有所為地看向了她,原來這位就是徐夫人啊,這個人才是她此行必須要見到的人!
而此刻的大夫人徐氏只是一臉淡然,對著吳錦嫿微微頷首,她輕輕扶住吳錦嫿的手,金絲繡著的纏枝花月華裙隨蓮步搖曳,舉手投足間就如同風拂揚柳般嫻靜淡雅,一副全然不認識她的模樣,“表姑娘有禮了。”
隨後吳錦嫿耳邊卻傳來“噗嗤”一聲笑,吳錦嫿望過去,看到的是三夫人郭氏。
她笑津津地朝太夫人說道:“母親,您孃家的這個表小姐真真是好模樣,就像玉做的瓷娃娃一樣呢。”
三夫人扶了扶鬢發間斜插的鑲嵌七色寶石纏絲步搖,金玉寶石碰撞聲音清脆悅耳,她又說道:“成日裡人家還說咱們家幾個女兒如何如何的好,我倒還得意著,現如今看來,可不是都被比下去了,看來還是母親孃家的姑娘生得好。”
也不知這位三夫人是真聽不懂她方才與太夫人來回打得機鋒,還是在裝傻呢。
不過這位三夫人似乎在太夫人跟前很得臉,只見她上前依到太夫人的身旁,“母親,您說呢?”
這位三夫人乃是武定侯府的嫡次女,孃家算是十分顯赫的了,她是國公府三爺陸傑的正妻,而這位三爺是太夫人吳氏的幼子,自來是太夫人的心頭肉,想來因此太夫人對這位三夫人也有些愛屋及烏吧。
吳錦嫿記得清音跟她說過,這位三夫人郭氏在外頭的名聲非常好,人人都說她最是個賢惠大度的人,給三爺在府裡納的妾和抬的侍妾通房不計其數,她自己更是為這陸三爺生得嫡子嫡女雙全,因此在府內外都極有臉面。
只是這三房的姨娘通房無數,這麼多年來也都只有兩位姨娘生了兩個庶女,也是奇怪。
不過更稀奇的倒是那位國公爺陸懋,不知為何,二十六、七的年歲卻尚不肯娶妻納妾,讓人納罕!
太夫人笑著,拍了拍三夫人的手,“就屬你的嘴最甜,小孩子家家的,哪裡禁得住你這樣的誇贊。”
三夫人嬌笑著,“哪裡是嘴甜,這可都是兒媳的肺腑之言!”
太夫人也不甚在意,又牽起吳錦嫿的手,“也來見過你的幾個姊妹罷。”
話音剛落,丫鬟簇擁著三位小姐上前見禮,每位小姐都是肌膚凝雪,溫柔俏皮可愛,通身一副極矜貴女兒家的打扮。
吳錦嫿迎上去與她們一一見禮,互相認過後,大家便又歸了坐,丫鬟們斟上茶來,眾人端茶,聊著閑話。
太夫人朝吳錦嫿問著:“你的母親現如何?可有好好安葬?”
她那一副人命無關緊要的模樣,輕易地激起了吳錦嫿心底的滔天怒意,可她只能咬碎了牙,忍住這一切的針對、羞辱和無視!
她低垂眉眼, “回姑祖母的話,母親已然安葬,幸而有國公府出面,錦嫿進京前,父親已從獄中歸家,由祖父做主,辭去官職,被祖父將其禁足在吳家祠堂內!”
太夫人可有可無地聽著這話,實則一點也聽不進,她無所謂地說著, “這倒也不必說了,你那父親實是個不成器的,我懶得聽聞他的事!”
吳錦嫿沒有再接著說話,暗暗觀察著這位太夫人的神態表情,“是,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