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身負重傷,腿一路上不停地顫,幾乎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屍首上的。他只想找到綏王,死要見屍。
柳慕風躺在雪地上,虛弱的扯了扯嘴角,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混著血汙滴在雪裡,暈出一片殷紅,臉上的血跡漸漸幹涸。
而他使勁向前爬,是因為眼前是他的重要之物——祈福帶。
他目中無光,低聲呢喃:“我食言了……是我失約在先……不過,你能過上安定的生活了。小汐,我終究是撐不住了……倘若有來生,絕不負你……”
李將軍跑過去,拾起發現上面是用暗紅的鮮血寫著的三個字:平安順遂。
“臣會帶你回去,那裡還有殿下想要見的人……”
“李將軍,帶句話給白小姐……我以我的命,換她平平安安……”
他拼盡最後一口氣在戰場上留下了最想對心愛之人說的話,可惜風不會傳話,他愛的那個姑娘至終被蒙在鼓裡,聽不見……
柳慕風的眼前一片虛浮,徹底沒了氣息。
李將軍跪在他的屍身旁邊,為他磕了個響頭,顫聲道:“臣,領命。”
綏王殿下戰死的那日,正值寒冬,正是小汐的生辰。
他死了,生前許過的所有的承諾瞬時蕩然無存。
瑞雪兆豐年。
十二月底,禦花園裡早已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滿地寒霜。
少女獨坐在涼亭裡看著結冰的湖面出了神。捧著手爐,穿著狐裘,吐出一口寒氣。凝望著雪地,卻就不見君歸。
“三個半月了,我的生辰都過去一個月了,笑面虎怎麼還不回來?忘了宮中還有個年十七的未婚妻等著你來娶走嗎?”她嘟囔著,“小心我跟別人走,不要你。”
“請問是白小姐嗎?”一個斷臂之人走來。
“李將軍?你的手……”
“無礙。”斷臂之人聲音微啞,把經過述說了一遍。白予汐心尖顫了顫,渾身僵住。
“騙人!假的,李將軍撒謊!!怎麼能這般詛咒皇族子嗣。”
李將軍心中一片悲涼,把柳慕風的遺物——一條沾了血漬的祈福帶與一條紅繩,放在少女的手心裡,便頃刻讓她紅了眼眶。
“臣有事向陛下啟稟,告退。”
咚!
手爐掉落在地,心髒處傳來細密的疼痛,她緊緊地緊緊地握著他留下的遺物,雙腳發軟,癱坐在地,心如死灰。
她仰頭泣淚,哭喊著:“騙我……都是謊言!明明去徵戰,偏要說去江南。怪我蠢,怪我天真!!
三月未歸,我等了你那麼久,那麼久等到的竟是你戰死的音訊。柳慕風你護了我,亦負了我……在來世,我寧願選擇獨自一人闖難關,都不可能選擇再與你相識!”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我跟別人走,我不要你了柳慕風,再也不理你了……
昔日之諾,皆化為虛有。
自從得知真相,她時常發呆,昏昏沉沉睡了兩晝夜。夢裡為他奏樂,夢醒淚濕袍袖。
“清一,你說,人生在世,唯留遺憾嗎?”
“奴……不知。”
白予汐:“……”
許是相思成疾,有一次摔爛了戴了許久的玉鐲都無法洩憤,拿了塊碎片割傷了腕。
幸好被清一及時發現,叫來了太醫才不丟失性命還被其兄訓斥了一番。血是止住了,但手腕處留下來一道深可見骨的疤。
又是新的一年,暖風吹,惹人陶醉。可令人惋惜的是少女在今日三更鬱郁而終;而綏王府窗前掛著的竹風鈴被微風吹得叮當作響,卻不見得房中的主人。
白雨序一身素衣,跪在靈堂前,深深低著頭,看不出任何情緒。
而他心裡卻後悔不已:“若我多顧你一分,小妹是否會心安?阿兄應該讓你隨心地活著,不該……處處管著你。予汐本就無錯,錯皆在我身。”
夜晚有些涼意,白雨序病情加重,食慾不振。柳懷安得知此訊息直接丟下手中的卷軸,心急如焚來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