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汐口裡不言,可心早已明白,慌忙抽手。
究竟是生活的困苦磨平了少年心,還是世間的不公不曾善待你我。
蔣願扯下抹額,又重新戴回。冷風瀟瀟,吹起了他的過往。
那時他正年幼,年方五歲。不知犯了何錯,被家父罰站在雨下。而那日,亦是二人初見之時。
白予汐抱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帶回馬,緩慢掀開簾子看著雨景,來回人群稀少。正巧路過蔣府。她便叫車夫停下,此刻大門未關,放眼看去便是一個孩童直立的站著。
“哎?阿棠,那是誰家的小孩童?”
白予汐跳下馬車,阿棠跟在後面為她撐傘,她們在蔣府門外靜靜看著。
阿棠垂下眼簾,回話:“回公主,那是蔣家的小公子,公主知曉的……雨夜天冷的,公主就別停留在此處了,蔣府的人大多心懷鬼胎,不易接近。我們回宮可好?今日買的東西夠多了。”
“可我尚且記得蔣叔是我父皇最信任的大臣,為何如此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這般嚴厲?”
“奴婢不曾瞭解。”她的聲音漸漸放輕,“聽聞是同父異母。”
蔣願聞聲回首,有些不知所措。轉過身,見白予汐與她的婢女朝自己走來,頓時無措亂瞟。
白予汐傾身俯視,問了句:“你就是蔣家小公子蔣願?”
“啊?嗯,我是。”
白予汐圍著他走了一圈,來到他身後,從袖裡拿出一條抹額,為他戴上。
“此物乃見面之禮,是本公主賜給你的,不可贈予他人。若是讓我知曉,嘿嘿,那就罰你抄經書百遍。”
“知曉了,多謝……阿姐。”
“阿姐?真是一點都不見外。不過呀,我喜歡這個稱呼。”她忍不住撲哧的笑了,
“你爹在哪,我同你去找他說說話。”
“我爹在教兄長念書……”
“我記得你們蔣府上下從不缺金,偏偏只供你兄長讀書認字。為何呢?
同根生,本就要公平相待的呀。蔣叔為何會如此重大輕小?”
她拉著蔣願的手,想帶他去裡面與他爹好好聊聊。見他好似不願,就此作罷。
蔣願垂首不抬頭,白予汐那淡墨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地看著他,用絲帕幫他擦幹臉上的雨珠。
“阿孃說,淋了雨會得風寒的……既不願面對家父,那便隨我去皇宮。待你家父來尋,我會與他好好解釋一番,不會為難他。”
白予汐接著說道:“你不必害怕,本公主會善待你,你只需記得我的好便可;而我,將會是你的靠山。”
她心中暗想:子不教乃父之過,蔣願日後便由我來教。
在馬車裡,她瞟了蔣願一眼,出聲詢問:“蔣家小公子將來想成為何樣的人?當好人還是惡人?”
蔣願摸了摸抹額,猶豫片刻,堅定道:
“我想當好人,成為能保護好阿姐的人。”
她聞言一頓,對他淡淡一笑。
“但願吧,我姑且信你一回,別恩將仇報便好……”
當蔣願回過神時,發現白予汐拔出劍,指向自己的胸膛。
白予汐的眼眸正視著他,神色平靜。
“蔣願,我算是看清你了。不追溯過往,即刻起,你我便是敵對。我看你是鐵了心的要跟我作對,就單憑你那點能耐?”
她再一次提高自己的音量:“我再說一次,要麼認命,跟我回去。要麼,就死在我的劍下。你,會如何抉擇?”
“再無歸期。倘若回去,我將會被流放於邊疆,永不能逃脫。我不認命,若這是天意,那我寧願死在阿姐的劍下,絕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