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清晨,淫雨霏霏,青山雨色,柳絮隨風飄拂,春燕在枝頭呢喃。又是一年清明至,人皆如此,每逢清明,一杯濁酒寄故人,跪拜叩首念至親。幾番濃重哀愁,悲情泣泣欲斷魂,則悼念之情無限。
她靜靜的趴在窗前,耳聞熟悉的言語:
“小汐,在想何事?”
白予汐側身抬眸,巴結道:“啊?無事……你有何事求我?”
柳慕風趴在她肩頭,道:“我有事好似從不求過你吧?而今日非比尋常,我要到外處祭祀,因此求你……”
白予汐抬手打斷他的話:“打住。此事我知曉,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哪都不去,會好好待在宮裡的。”
柳慕風問道:“你不去祭祀嗎?”他忽而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致歉:“抱歉……是我失言了。”
她強顏歡笑:“我無妨,不必掛心。你且去吧,莫讓人等急了。”
他撫著她的頭,眸中略帶一絲不捨。“若有事便喚宮女服侍,我……走了。”
她抿唇苦思:一個國破家亡的落魄之人,哪有人可祭祀?虧你問得出口。
到了亥時,她抱枕幽怨:“太子殿下真是的,非要拉上阿兄與他同往。這般晚了,他們等人都尚未回來。天公不作美,此雨下了許久就未停過一次。無趣,還是去散散心吧。”
她偷溜進柳慕風的府中,偷拿他的一件衣裳在屏風後處迅速換上,撐著傘來到一處林子裡。無意間瞥見一座墓碑,她眯眼望去,看到了久違的故人的名字。踉蹌地走過去,蹲下身給墓碑撐傘,亦是在為他遮雨。顫抖的手撫著碑上僅刻有的人名:穆玄。
她欲哭無淚:“不知此碑是何人為你而立的,或許是他所為。若真是他有此孝心就足矣了。安心,他如今生活尚可,早已考上狀元。穆玄,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同你說……你在天有靈,是否有想過我?”她將手伸出傘外,抬頭望向天空,之後收起傘。果真有你在的地方,雨就會停。
“該做的我都做盡了,可還是顧不及你對我那細微的照料。我已長大,不必替我費心。有些話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待到好時機,再與你慢慢詳述。閑聊就到此為止吧,不叨擾你了。”
她嗅到一股濃煙味,原來是一個姑娘在破廟裡為了祭祖而焚燒紙錢,“她……好似一位已逝的故人……”
忽而“咻”,“咻”,“咻”,有幾個飛鏢襲向那位姑娘。
不妙,有暗器!“阿棠快躲開!”白予汐一聲高喊,同時匆匆趕去,用傘柄擋開了兩個飛鏢,那飛鏢直接紮向樹幹。她又用食指同中指接下一個,但遺漏一個狠狠紮入她的大腿。白予汐忍痛拔去飛鏢,血從傷口流出。她渾身使不上力,額上不斷滲出冷汗。那位姑娘的手在她面前揮動,她站不穩暈倒在姑娘懷中。
她攙扶著白予汐走到破廟裡,讓她靠坐在一根柱子旁。姑娘雖身穿破舊不堪的衣裳,卻用幹淨的手帕為她擦去額上的冷汗。緊接著走出破廟,在林子裡尋了一番,才找到幾株可用的藥草;即刻跑回去,點燃油燈,用藥碾把藥碾成藥泥,均勻的塗抹在白予汐的傷口上。白予汐驚醒,將她撲倒,掐住她的脖頸。
她大喘著氣:“你……是要謀殺我?”
她拼命掙紮,白予汐慌亂的抽回手,輕撫她:“讓阿棠受驚了,我不是有意的。”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不可濫殺無辜。“阿棠……方才我喊你,為何不應我?又為何不避?”
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搖頭擺手。白予汐歪頭不解。看她一臉疑惑的模樣,只好拿起筆,在紙上寫:公子,小女子不喚此名,或許是您認錯人了。
白予汐垂眸低落:“可你與她真的好相似……既如此,敢問姑娘芳名?能否告知我是何人害你淪落至此?”
她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好在紙上寫著:
小女早已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若公子想喚我為“阿棠”亦不錯。小女自幼雙耳失聰。因一次失足摔下山崖不幸落入山賊手中,他們用烙鐵燙瞎了我的左眼,就連舌頭亦被他們割去。雖不能說話,但我學會了唇語。多謝公子今日出手相救,不知該如何回報您的救命之恩……
太歹毒了!
“我不求回報,一點小事不必掛齒……當心!”她將“阿棠”擁入懷中,那根暗箭貼著她的發絲掠過,紮到廟牆上。白予汐鬆了一口氣:“阿棠……莫怕……”
白予汐忍痛一步步走出破廟,眼下一群山賊高舉火把,手拿弓箭和砍刀站在破廟外。她把“阿棠”護在身後,“阿棠”輕扯她的衣角,白予汐沖她一笑:“我無妨,不必掛心。”緊接著對著那群山賊輕喝:“區區山賊,容不得你們在此撒野!”
為首的站了出來,瞅著她“嘖”了一聲:“就是你小子搶了老子的美人是吧?就憑你一人能奈我何?真是的,爹孃怎會教出此等雜種的?竟敢妨礙老子辦事,不得好死。小的們,沖上去!把美人搶來者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