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挑眉,“怎麼?不開心了?”
季綾也不知那裡來的一股氣,“我為什麼不開心?我巴不得你娶七八房姨太太,一天到晚弄女人的頭發,往後還能開個剃頭鋪子。”
季少鈞笑出了聲,“以後就只給我的綾兒編,好不好。”
“誰稀罕呢。”她瞪著鏡子裡的他,竭力翻了個白眼。
季少鈞用手指作梳子,慢悠悠抓過頭皮,如瀑的頭發在他的手指之間穿梭。
季綾看了一眼時間,催促道,“你快些,別耽誤了正事。”
“這不就是正事?”
季綾皺著鼻子,“少油嘴滑舌。”
他仍舊是不徐不疾,彷彿這一輩子,就這麼一件大事。
“好了。”季少鈞將辮子擺在她身前,“這樣適合你。”
“我的簪子呢?”
“他送的?”季少鈞問。
自然是不必問“他”是誰。
“對啊,喜歡得不得了。”她說。
季少鈞往窗邊走,抬手要丟,季綾急忙快跑兩步,抓他的胳膊,“自己買的,還給我。”
他將那簪子一轉,握在手裡,“那我替你收著,等你到了年紀再還給你。”
“還到年紀呢,等我七老八十,都沒頭發可盤了。”
她踮起腳想搶,他一抬手,她跌進他懷裡。
季少鈞摟著她的腰,手已不老實地上下摩挲,笑道,“不是不要我麼?怎麼又投懷送抱。”
季綾連忙推開他,“不要臉。”
走進前院,汽車已經停在門口,還亮著車燈。
原來王保已經在這兒等著了。
季少鈞在前面,與她隔了一步。季綾看著他的背影,白慘慘的燈光,照得他越發清冷。
眼前這輛車,就要載著他去戰火連天的戰場了。
又一次分別,她不知他是否還會回來。
她快跑兩步,從身後摟住他的腰。
季少鈞毫不驚訝,就像早已預料似的,站定了,回握住她的手。
一聲喇叭聲響起。
季綾只當是王保亂按喇叭。
她將臉貼在他的後背,聲音悶悶的,“你好好的。”
他掰開她的手指,將那槍放在她手中。
“保護好自己。”他說,“別再弄丟了。”
季綾幾欲落淚,將那把勃朗寧握在手裡。
她的第一把槍,在登上輪船的第一天,被周柏梧發現之後,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