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可是今夜漫長
風從窗縫灌進來,掠過地板上的冷汗與藥味,屋內一片寂靜,只餘慘敗電燈光。 季少鈞靠著桌角,尚無力起身。 門被輕輕推開,李中尉端著託盤進來。 他將一碗熱粥放在幾上,又擺了碟醃菜和一小碟姜絲豆腐,望著那狼藉一地,眉頭緊蹙。 “子和,吃點東西吧。” 季少鈞沒有答話,先是幹咳了兩聲,才勉強撐著直起身子。 他接過粥碗,手仍在顫,瓷碗磕在木幾邊沿,發出一聲脆響。 李中尉連連扶他的胳膊,問道:“今日發得重,是不是劑量多了些?” “……不是。”季少鈞低頭喝了兩口粥,聲音低啞,“是身子開始扛不住了。” 李中尉沒應聲,只起身拉了窗簾一角,讓風小些。 “那邊情況怎麼樣?” 李中尉這才開口:“這兩月煙癮越來越大,咳得厲害,但手卻一根接一根地抽。他說最近睡不好,情緒也暴躁。米兒把劑量加了些,萬芝也配合得緊,按時往煙絲裡噴,換的都是他平日愛抽的那幾種。” 季少鈞點點頭,目光落在自己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上,骨節清晰得瘮人。 “他上癮就好。” “可您自己……”李中尉低聲道,話未說完。 季少鈞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真癮,真藥。他隨他親爹,疑心極重。” 李中尉垂下眼眸,半晌才道:“誰知他疑得這樣深,先前換了藥,就叫他察覺出端倪。” 季少鈞嗤笑,“這種人,敗就敗在自大上。你沒瞧見,今日他的人沒等我發作,只看著注射了就回去複命。” 說完,他又抿了口茶,潤了潤幹澀的喉頭。 “你盯緊了,萬芝和米兒……這盤棋走到這裡,一步都不能亂。” 李中尉低頭應聲,“是。” “會見面的。”季少鈞忽然又開口。 “什麼?” “你和你妹妹。” 李中尉無奈一笑,“你我二人還談什麼條件?當初你從老帥手底下救我一命,捱了半宿軍棍,我本無以為報……” 季少鈞只笑了笑,不再強撐著,放任虛脫無力的身體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一次,也熬過去了。 躺在沙發上的時候,他今天第無數次回憶起昨夜,依舊驚喜得像在做夢。 ——不,他做夢都不…
風從窗縫灌進來,掠過地板上的冷汗與藥味,屋內一片寂靜,只餘慘敗電燈光。
季少鈞靠著桌角,尚無力起身。
門被輕輕推開,李中尉端著託盤進來。
他將一碗熱粥放在幾上,又擺了碟醃菜和一小碟姜絲豆腐,望著那狼藉一地,眉頭緊蹙。
“子和,吃點東西吧。”
季少鈞沒有答話,先是幹咳了兩聲,才勉強撐著直起身子。
他接過粥碗,手仍在顫,瓷碗磕在木幾邊沿,發出一聲脆響。
李中尉連連扶他的胳膊,問道:“今日發得重,是不是劑量多了些?”
“……不是。”季少鈞低頭喝了兩口粥,聲音低啞,“是身子開始扛不住了。”
李中尉沒應聲,只起身拉了窗簾一角,讓風小些。
“那邊情況怎麼樣?”
李中尉這才開口:“這兩月煙癮越來越大,咳得厲害,但手卻一根接一根地抽。他說最近睡不好,情緒也暴躁。米兒把劑量加了些,萬芝也配合得緊,按時往煙絲裡噴,換的都是他平日愛抽的那幾種。”
季少鈞點點頭,目光落在自己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上,骨節清晰得瘮人。
“他上癮就好。”
“可您自己……”李中尉低聲道,話未說完。
季少鈞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真癮,真藥。他隨他親爹,疑心極重。”
李中尉垂下眼眸,半晌才道:“誰知他疑得這樣深,先前換了藥,就叫他察覺出端倪。”
季少鈞嗤笑,“這種人,敗就敗在自大上。你沒瞧見,今日他的人沒等我發作,只看著注射了就回去複命。”
說完,他又抿了口茶,潤了潤幹澀的喉頭。
“你盯緊了,萬芝和米兒……這盤棋走到這裡,一步都不能亂。”
李中尉低頭應聲,“是。”
“會見面的。”季少鈞忽然又開口。
“什麼?”
“你和你妹妹。”
李中尉無奈一笑,“你我二人還談什麼條件?當初你從老帥手底下救我一命,捱了半宿軍棍,我本無以為報……”
季少鈞只笑了笑,不再強撐著,放任虛脫無力的身體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一次,也熬過去了。
躺在沙發上的時候,他今天第無數次回憶起昨夜,依舊驚喜得像在做夢。
——不,他做夢都不會這樣好。
他只能夢見她,還來不及接近,就會醒來。
可是……昨天她就那樣躺著,任由他親吻。
他可憐的寶貝,渾身是傷,可這麼些天,哭都沒哭一聲。
季少鈞甚至卑劣地希望,她可以像小時候那樣,一頭撞進他懷裡撒嬌,可是她也沒有。
但是,她在周柏梧和他之間,選擇了他……
她是不是對他有一絲半點的別的依戀?
季少鈞想起昨夜,他抱著她,柔軟的、可愛的她,就那樣放鬆地在她懷裡睡去,光是回味起來,心被腐蝕的空洞就充滿了粉色的溫暖液體。
他很想見她,可是,今夜還很漫長。
“綾兒……”,季少鈞低聲喃喃著她的名字,咀嚼出甜味,“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