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
粟兒一邊兒往嘴裡塞雲片糕一邊抱怨,“今天可真冷清!”
米兒一把奪過她面前的碟子,“你少吃些零嘴兒,晚上有好吃的呢。”
“我看到處都蔫頭耷腦的,只當晚上的席都吃不成了。”粟兒立即笑眯眯的。
季綾往院門外一指,隱約可見幾個下人忙碌地走來走去。
她收回手,往粟兒額頭戳了一下子,“趙姨娘到底是個熱鬧人,昨兒個張羅著殺雞賣魚。我想著家裡不好,就不大宴賓客,只叫上幾位親朋好友,來赴家宴。”
粟兒便興沖沖地起身,“即使如此,我去幫幫我幹娘。”
她的身影風一般地消失在門外。
米兒不解道,“她幾時又認了個幹娘?”
“上回她要吃海帶芽,廚房裡的高媽巴巴兒地尋了一上午,買了來,就把這丫頭的心收了去。”
米兒拿帕子把桌上雲片糕的碎屑掃進簍子裡,笑道,“說是幫忙,我看是去‘釣魚方言,只在廚房偷吃做好的菜’吧。”
兩人相視一笑。
是夜。
席上都是平日交往的太太小姐,季綾心情舒暢,多喝了幾杯酒。
勃艮第紅酒與龍井蝦仁的蒸氣織成細密的網,黏住她後頸滲出的薄汗。
微醺的暖意從喉嚨一路蔓延到指尖,已燻紅了她的臉。
她笑著告罪,穿過觥籌交錯的宴廳,獨自往小花園裡走。
夜晚的空氣帶著一絲潮意,微風拂過她的鬢角,酒意更甚。
她松開第三顆翡翠領扣,任夜風灌進牡丹紋旗袍。
白日越發悠長,已經七點多了,天色一點點暗下來。
正當她倚在欄杆上,抬頭望著漸暗的天幕時,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她心裡微微一緊,轉頭看去——
伍應欽。
他站在五步之外,陰丹士林長衫下擺沾著泥,下頜繃得發白。
她有意別開眼神,佯裝看不見,轉身疾走。
身後忽然爆開皮鞋底碾碎枯枝的脆響,一聲聲楔進青石板縫裡。
“季小姐,咱們說兩句話吧。”
“伍先生請回吧,叫別人看見了,又是風言風語。”
她已閃進紫藤花架投下的斑駁暗影中,腳下步子卻加快了幾分。
話音未落,腐葉堆裡驚起夜梟。
鐵鉗般的手掌已穿透織錦料子,狠狠卡住她的肩頭。
……
今夜的天格外的黑,星星也格外的亮。
天空無一絲雲彩,也沒有風。
宴會的喧鬧依舊,傳進寂靜的書房,恍若鬼魅世界的回響。
忽然——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