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容卿道,“其實你去不去,都一樣。我替你挑的,不會有錯。”
季綾怔了一下,只覺得渾身力氣被抽空。
若是她父親叫幾個士兵來把她抓過去,她倒能不管不顧地鬧開,大不了死了算了,反正已經死過一回。
可她母親與姨娘卻是一張溫柔的網,將她兜住了,越收越緊。
她想掙紮,卻不敢太用力,因為這網是她們的血肉織成的。
她用力掙,她們兩敗俱傷。
但不用力,就永遠也掙不開。
季綾不想她們痛,就得自己忍著。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漸漸平複了呼吸。
如今祖父與父親一同做局,她若硬鬧,只會輸得更快。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想想別的法子。
她的聲音輕不可聞,“我去。”
“走吧。”
趙姨娘撫了撫她的發頂,“好孩子。”
……
文容卿帶著季綾進了包廂。
白得刺眼的燈光,將屋內照得一覽無餘,連燈架的陰影也利落得像黑刃。
一張圓桌上錯落著幾只精緻的瓷杯,倒滿茶水。
還未上菜。
可季綾知道,今天這席,她來了,最重要的“菜”已經到場。
空氣壓得沉,她胸口發堵,幾乎難以呼吸。
正對門口的下席空缺著,其餘座位都已坐滿。
季綾一眼看到伍應欽。
他坐在上席的正中央,西裝筆挺,人模狗樣。
三年的相伴只是一場平淡的夢,醒來時卻發覺周身一片濕冷。
只怪知人知面不知心,婚後三年看著千好百好,誰知也是個自私至極之輩。
她咬緊了後槽牙,心中泛起一陣厭惡,死死地瞪著伍應欽。
與伍應欽並坐上席的,是一個身著深青色軍服的年輕軍官。
那人背對著她來的方向,手隨意地搭在椅背上,指尖夾了一根未點燃的煙。
像是並未注意到來人,也不曾察覺身邊人的動靜。
那人自顧自偏過臉去,一個身著白衣的僕歐擦了洋火,替他點煙。
火光躍動,他偏頭吐出一口煙霧。
等到他回過身子,終於抬眸望過來。
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每一個人,終於停留在她的身上。
靜,沉,是一口看不見底的井。
季綾心頭一陣,幾乎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