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遲到的抱歉。
她當時沒意識到,她是用自己的閱歷跟身份,碾壓一個還未出學校的小姑娘自尊,後來想想,都是很沒格調的行為。
秦芷最後那點不安也被抹去。
二月,初試成績出來。
秦芷早早地開啟研招網,握著滑鼠的手輕微顫動,比查詢高考更緊張,陳硯南在她身邊,手搭在她的肩膀,用肢體動作,讓她別緊張。
420的總分跳出來時,她瞬間愣住。
秦芷回頭,眼淚幾乎是同時掉下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將頭埋進他懷裡,無聲落淚,陳硯南接住她,手掌撫過她的頭發。
備考期間,她因壓力太大哭過一場。
幾乎是毫無徵兆的,她無法靜下心來,文字不過腦子,焦慮跟疲憊積累到頂點,她酣暢淋漓地在陳硯南面前大哭一場。
她什麼都說,從小時候父母吵架,到因為她生病進醫院父母離婚,再然後父親結婚,她甚至沒資格參加婚禮,只是事後告知,一直到他們分手,她那時候彷徨無措,回頭,身後是空無一人,她也想追逐他,又深知沒那個資格。
陳硯南蹲著身,聽她慢慢說完。
他擦掉她臉上的眼淚,他垂著眼睫,目光凝視著她:“我就在你身後,只要你回頭就能看見。”
“不需要你追逐誰,我只想讓你做秦芷,做你想做的事,成為你想成為的人,考研也好,出國也好,只要是你想做,我都支援。”
“讓我做託舉你的人。”
她淚水洶湧,哭過後狀態好很多,她現在已經不需要誰的託舉,她自己可以託舉自己,但他的那番話,還是像強心劑注入她心髒。
好在努力沒有白費,她拿到好的結果。
成績出來後,兩人飛去瑞士滑雪,秦芷在摔過幾跤後顫巍巍地能完整地滑過初級雪道,陳硯南在她身後低速滑行,提醒她□□降速,她控制不住地並腿,在高速下失去平衡,一個屁股蹲坐下來,她仰躺摔倒。屁股下墊著的小烏龜抵擋大部分沖擊,她不怎麼疼,反而擺爛地躺著,目光所及,是淡粉色夕陽。
再然後一張臉,擋住她的視線。
陳硯南雙手撐著膝蓋,問她有沒有事,得到沒事的答案後,他推開護目鏡,露出整張臉,他朝她伸出手。
“再來。”
秦芷呼吸裡是冰雪的冷氣,她笑笑,而後用力握住他的手。
從瑞士回來,兩人順道去了趟通州看爺爺跟南瓜。
南瓜到現在還沒學會沉穩二字,能出門遛彎時,還是滿屋子激動地亂跑,出了門,見什麼都新鮮。
遛完南瓜,陳硯南帶秦芷去了個地方。
沿路越來越熟悉,直到她回到十來年沒有踏足過的巷子,以及她記憶裡的家。
陳硯南給了她鑰匙。
秦芷踏上臺階,門沒換,只是換過鎖,擰開鑰匙進去,裡面已經搬空,只保留屋子的格局,空曠的一如她當初搬走時的樣子。
眼前既熟悉又陌生。
跟記憶裡的不同,屋子要更加老舊,上一戶屋主居住過的痕跡,輕易掩蓋他們一家在這裡生活過的證據。
秦芷走近自己以前的臥室,告訴他曾經窗外有一棵欒樹,夏季開滿金色的小花,秋季結果,她以前可以扯過枝丫摘下燈籠,但初中時,因為難清掃被挖走。
她跟他說她以前床擺在哪,書桌又是放在哪,因為爸媽不怎麼管她,朋友會將家長管控的小說漫畫藏在她房間裡。
床頭的牆壁,歪歪斜斜刻著的秦芷,那時候她剛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記憶裡總是有好有壞,但那些壞的不好的經歷,再重談時也輕飄飄如幾句不痛不癢的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