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人壓低聲音接話:“要不是老胡在這,我要笑抽過去。”
“好爽好爽,怎麼陳硯南看著越來越帥了!”
“本來就帥,也就秦芷一個人覺得一般!”
忽然被點名的秦芷露出茫然的表情,她清楚記得自己當時說的是還好,而不是一般。
她沒有糾正,認真在聽。
陳硯南是真的很會玩弄文字,他更多是在致歉那塊破掉的床板,痛心程度到誇張的程度,而對於自己的“不友愛行為”只有只言片語,對比之下,帶著淡淡的譏諷意味。
教導主任聽不下去,提醒:“讓你向被你打的同學道歉。”
而不是一張床板!
陳硯南側臉點頭,笑容致歉,彷彿才恍然,而報告已經接近尾聲。
他身體往前傾,略低頭,嘴唇靠近話筒,他掀著眼睫,坦然又從容地看向全場,不緊不慢地道:“基於以上行為,我作出深刻檢討。”
“我認錯,但是不道歉。”
“謝謝。”
陳硯南直起身,薄唇帶著弧度,目光既平靜又無畏。
嘩然聲如湧來潮水,湮滅班主任白眼與叱責,肆無忌憚地響徹整個操場。
言外之意,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動手。
檢討不過是應付形式。
教導主任被氣紅臉,連推兩三次反光的眼鏡,在這時他也詞窮,他走到話筒的位置,因為太高,不得不扯過架子:“安靜,安靜!”
“陳硯南!”
“在。”
教導主任扯著領口給自己灌口氣,用生平最大的音量吼出:“你來我辦公室!”
秦芷整個人好似釘在原地。
初秋的太陽的強度不比夏日的衰減多少,她被強烈的日光照得不能完全睜開眼,她置身人群中,又像是遠離,耳膜裡嗡嗡聲如蟬鳴,她口幹舌燥,始終看著臺前。
她不會自作多情認為這件事跟她沾上一點關系,光是這樣想想,就覺得荒誕。
但這並不妨礙她心髒跳亂節拍。
也許很多年後,過去的人跟事物逐漸褪色遺忘,她也還是會記住今天,現在,她嫉妒他的鮮活,自由,不被規訓的靈魂。
秦芷才驚覺,也許走廊上的那一瞥,早已如一粒種子悄然破土,在日夜澆灌下,在她沒有察覺的時間裡,枝繁葉茂,鬱郁蔥蔥。
她握著左胸腔的位置,感受著一點點細微的刺痛感。
事情不該這樣發展的。
早會結束,學生陸續回到教室,也是這時候,秦芷看到陳爺爺的身影,身邊是兩位年輕教師,正引著陳爺爺往教務處去。
陳爺爺接到電話,聽到昔日學生說自己孫子跟人互毆時,第一反應是問他有沒有事,受傷嚴不嚴重,得到沒事的回答時,他撥出口氣,口氣冷硬地說怎麼不打死他。
學生委婉說:“硯南沒什麼事,但另外幾個有點事,所以陳老師你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來趟學校。”
陳爺爺棋沒下完,當即打車就到學校。
到教務處門口就見立著個高大身影,背對著他,他迅速掃過他一眼,的確沒看到什麼傷口後才抬腿往裡面去。
教務處裡大部分都是陳爺爺學生,以及後輩,見他進來,不約而同起身,叫句陳老師。
陳硯南迴頭,叫聲爺爺。
陳爺爺直接走過去,沒搭理他,跟其他老師打招呼。
整件事不複雜,幾分鐘陳爺爺瞭解來龍去脈,趙啟鵬對道歉不執著,不道歉就不道歉,他又不少根筋,況且他談戀愛的事都知道,萬一被捅出來,比互毆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