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內涵到的姜逾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人不能預知結果是否正義,也不能預知口號是否落地?”
涵姐眼睛一亮:“你很有研究社會學的天賦啊!”
“張梓涵,你別害人行嗎?”徐頌妗有些不忍。
涵姐:“我的本科專業就是哲學,後來因為找不到工作,讀研轉社會科學,一個月的補助也只有一千五,還因為學院強制社工活動,被社群老人毆打痛罵,唉。”
姜逾:“這個專業都這麼苦的嗎?”
涵姐看起來輕松極了,彷彿離開了晦氣的配子一樣:“可不是嗎,經紀人反而簡單多了。”
“就跟今天一樣,就跟宣發男性覺醒被反噬一樣,口號是正確的,觀點是正確的——但這不過是喊得人多了,開倒車的行為有改變嗎?甚至喊得人越多,油門踩得越狠,他們倒得就越快。”
涵姐舉了一個例子:“我的師弟曾經做過社會語言與性別研究,是以‘馬’為切入。根據出土的文物,我們發現過去有用馬來陪葬皇室男兒的習俗。
但是作為笨重的、愚蠢的生物,馬無法像牛、狗一樣成為家庭的生産者,有著極高的智慧,馬這種生物一旦受傷就是死亡,那麼,早該滅絕的馬被人飼養是為了什麼?從出土資料上來看,當然是為了戰爭。”
“所以他推測,男人參與過戰爭,男人能夠駕馭馬匹,擁有著強大的破壞力。”
“所謂的‘拍馬屁’沒有現在帶有黃色玩笑的意味——現在是用來形容男人頭發太長,走路會拍到屁股的凝視意味。”
“而在出土的部落文明壁畫中,有那麼一幅——男人們橫躺在一排,被首領挑選健康的、好看的,從而完成狩精的記載。
這種東西,我們現在叫‘騎’,國外也有類似的內容,因為在人類社會早期,都是相似的。”
姜逾看向涵姐,她明白了為何“拍馬屁”能成為粉絲指責黃思思、明亞辱男的論點。
騎馬、拍馬屁作為流行詞,卻生在集體意識的促成中,更是被人為地賦予凝視色彩。
“而在當時,我的師弟猜測‘拍馬屁’是有人在馬匹後面跟隨,類似於人在母牛之後,帶有努力奉承的意思。”
“不過——從結果來看,這些自然是辱男的,所以他不能做了,組裡也只有他一個人做這種無用的事,發表的內容過不去學院內審核,只能發表在影響因子非常低的水刊上過來混畢業,聽說他前年贅人了。”涵姐露齒一笑,像是蛇露出淬毒的尖牙。
“現在騎馬成為女人的專屬運動專案,甚至納入到統一考試中,在這個專案中……沒有男人。”
姜逾下意識問道:“現在的馬跟男人有什麼關系嗎?”
“只剩下辱男的關繫了,因為男人喊著口號覺醒,自然是不能接受這種辱男詞。”
“這就是以結果正確代替正確,預設了一種現在的語言結果作為正確的結論,於是有了正確的、代表辱男的結果。”
“當然,我們文娛語境、網路語境中的媒介影響也功不可沒,不管過去的歷史如何,現在它就是被接受了。”
涵姐說:“不要覺得很蠢啦,人都是平庸的,就算是最小眾的圈子,也不是精英彙集,而是平庸甚至愚蠢的東西佔據了大部分。”
“所謂的宣發,就是在他們讓喊著‘自由啊’‘覺醒了’之類的口號,在本就遼闊的大地上,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踩下油門,一圈一圈地在固定道路逆行、前行,隨便什麼方向,直到他們在跑道內精疲力竭。”
“他們總會分出個三六九等的向上向下,其實在跑道內有什麼區別嗎,也不過是多來幾起男男車禍,這就是口號正確。”
“現在的資訊發達,人們總感覺自己增長了很多見識,但那不過是她人的經驗,就算是參考文獻也分一手二手,真正的資訊仍然是有限制的,甚至是可以消失的、被扭曲的、被顛倒的,被隱喻的。”
涵姐臉上帶著些嚴肅又挑逗的表情。
姜逾:“還好我讀的書不多。”
“讀書為了讓人思考,不是讓人信書,尤其是社會科學,這種東西就跟嘴巴裡的歷史一樣,全是語言與文明的混淆、扭曲、誤導、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