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個求知若渴的學生請教老師,很正經的問:“啥叫看圖剪圖?幹這個就不閑得慌了?”
“你給我瞅瞅你是咋整得唄?”
麻子點點頭,站起來去拿剪子了。
這道題簡單,他每天都幹,所以能答得上來。
他拿剪子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老大的本兒,皮都破了,裡面的紙張也是散的,用根麻繩捆著,以防紙都掉出來。
完了重新坐下,隨手扽了一張報紙,把本子解開攤在地上,就開始從報紙上找圖片。
有個奶站的廣告,上面拍的照片是一大堆奶牛,麻子就把那張都是牛的黑白圖片緩慢又認真地剪下來了,然後開啟本子,往後翻翻翻—
“誒?”季陽蹲下身子探著腦瓜道:“這幾頁都是動物?”
“嗯。”麻子應了一聲,然後忽然頓住,“沒漿糊了,現在粘不上。”
“哦,合著你就是把這些圖片剪下來然後分類粘上唄?”
“前面還有啥?”
麻子指指本子:“別給我整亂了就行。”
示意季陽自己看。
季陽想了想:“我不翻了,你能不能也給我找個本兒?再給我沓報紙?”
“我回去也試試,看看這樣會不會就不那麼熬得慌了。”
“我給你錢。”
麻子搖搖頭:“不用,下回再多打二兩酒吧。”
語罷,就起身給他找能用的本子去了。
回家時,天色已經很黑了,季陽打著酒嗝推開門,回手咔噠一下把鎖摁上,腋下夾著一大摞報紙跟個本子往屋裡走。
怎想才走到一半,突然就停住了。
他皺起眉頭吸吸鼻子:“……咋這老臭的呢?一股子泔水味兒。”
家也沒啥垃圾啊,今兒都沒在家吃飯,也沒開火。
季陽一邊尋思著一邊先回屋把報紙跟本子都放好了,完了就先去灶房檢視,確實是啥都沒有。
可那股子味道實在是太沖了,他旁邊又沒有垃圾箱,咋能這麼大味兒?
難道是哪個不怕挨罰的懶蛋把垃圾扔他院子旁邊了?
但那也是擱外頭啊,擱外頭的話不得剛才沒進來的時候聞得更明顯?
季陽努力忍住嘔吐的沖動,使勁吸鼻子,順著那個味兒開始找,繞著院子走了一圈,直到他睡覺那屋後頭的院牆時,終於停住—
“嘔!!”他綠著臉,隨手扶個地方哇哇的就開始吐。
只見順著院牆,一大堆數不清的垃圾都散落在地上,明顯就是從外頭被扔進來的。
扔的時候,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灑了,連湯帶水兒的灑了滿牆!
這能不臭?磚縫子都得叫泔水泡入味兒了!
“哎……”季陽捂著胸口,脫了力一般嘆了口長氣。
這指定不是懶蛋幹的了,這得是個想替天行道的人物兒幹的。
挺好,挺好。
季陽扯扯嘴皮子笑了笑,心想:今兒也是遭了報應的一天,還不了多、能還少。
挺好!
他又平複了一會兒,隨手脫了上衣擦了擦嘴,往地上一撇,轉身去灶房拿收泔水的桶跟笤帚去了。
看來今兒是不會閑得慌了,也暫時用不著剪報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