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無數個不理解中,梁大哥忽然感覺頭頂冷不丁地籠罩下一團陰影。
他頓時一驚,下意識地仰頭去看,卻只瞅見男人下頜上粗糲的青黑色胡茬,以及在那之中隱約夾雜著的奶漬,
再往下瞅,背心領口上也同樣印著奶漬。
……?
梁大哥懵了,頭腦一熱竟是不忍在心中暗道:難不成,季同志的男人還親自餵奶嗎??
“這人誰?”段虎忽然眉一橫,指著他問。
梁大哥整個人都麻了。
腦子裡開始不斷重複一句話:我、我是不是馬上就要被打了?
我是不是馬上就要被打了??
他冷汗直冒,不敢看一樣深深埋下頭,耳朵裡好像也聽不見聲音了,直到老半天以後何書記拽拽他的衣裳,才恍然回過神來。
怎料戰戰兢兢地抬眼一瞅,卻是半敞開的大門,和男人沉默又彪悍的背影。
“……啥,啥??”梁大哥磕巴道:“何書記,您、您跟他說完了?”
何書記點點頭:“說完了。”
“咋說呢……嗐,段虎同志這個反應要說是意外吧,也沒錯,可要說不意外,倒也符合我對他這個人的印象。”
梁大哥才勉強清醒的腦瓜因為這兩句繞口令一般的話又開始糊起來,不禁問:“啥印象?難道不是害怕的印象嗎?”
“我剛才瞅你敲門的時候手都哆嗦了……尋思這得是個老可怕的人了,都沒敢說話。”
“害怕?!”何書記驚了一下,很快卻又表示理解:“啊,是……段虎同志確實是人長得兇悍了些,氣質也不修邊幅一些,但我剛才可不是因為害怕他。”
何書記撓撓頭,訕訕一笑道:“我是害怕他萬許聽完這個訊息當場昏過去,咱倆連抬都抬不動他。”
梁大哥:“……”
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該愧疚自己格局太小,還是何書記的腦瓜太清奇了!
何書記對於旁人看待段虎的態度倒是見怪不怪,更何況原先他也是這樣的。
他思索半晌,覺得真要展開來描述下段虎這個人還真有點難,因為一兩句話指定是說不清。
便只笑道:“梁同志,書中講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雖然我明白......咱們大多數人都夠嗆能比著書中的道理為人處世,但至少既然讀過書,就要懂得時常反思自己。”
“其實很簡單,首先,你只要想想季同志如今是個啥狀態,就能差不多推測出她爺們兒是個啥樣的人。”
“要知道,能從鄉下‘走出去’的婦女同志是很不容易的,不光是指她們本身要有自己的能耐,還指得是得有可以滿足她們‘走出去’的條件。”
“季同志結了婚不說,家中的兩個娃還尚在襁褓只能吃奶,可她卻能放下心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您覺得,單憑這一點,她男人真的有可能是咱眼裡瞅見的那副兇巴巴的樣子嗎?”
言至此處,何書記頓了頓,又伸出兩根手指,晃悠道:“第二,那就是好好看看你眼前的那個院子。”
“這麼大、這麼氣派的院子,當年可是垮下去過的,我曾經聽王村長說過,他是親眼瞅見過裡面一件又一件寶貝似的家當,被運出去賣的。”
“可後來,段虎同志長大成人以後,那其中的好些東西又都被一件一件的運回來了。”
“他母親為人和善又親切,媳婦兒也養的面色紅潤、整日帶笑,院子也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敞亮跟氣派......這難道還不能證明出啥嗎?”
“梁同志,段虎同志絕對不是個尋常的漢子,他也絕非是個我們表面看上去那麼粗粗喇喇、兇狠野蠻。”
“你不用怕他。”
何書記神色堅定,一字一句,落地有聲道:“只要是安好心的正經人,都用不著怕他,而只會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