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花不免有些怔愣,一個沒忍住就多看了那位說話的老嬸子一眼。
那老嬸子見此當即哈哈笑道:“魏組長,你跟楊主任是不是給人家小同志打預防針打得有點太過啦?瞧給人孩子嚇的!”
“誒呀呀,姑娘,你甭害怕哈!”老嬸子擺擺手,實誠道:“我腦瓜沒啥事,就是歲數大了稍微有點傻,偶爾會忘事。”
“我沒精神病,我就是被自家不孝順的子女送來的!”
“但是那個嬸子你得小心著點嗷—”她指指斜後方的老姐妹兒,擠眉弄眼道:“把她惹急眼了可不好,這娘們兒瘋起來容易咬人。”
“!”季春花聽得心驚肉跳的,心想這這這、這合適嘛?
大庭廣眾的,就這麼著調侃人家呀?
......難,難道她們平時關系不好嗎?
“你個滿嘴噴糞的老妖精!!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季春花都沒回過神呢,就見後頭的嬸子直接起身沖過去,作勢就要薅對方頭發。
面紅耳赤的罵:“老朱,你一天天的不埋汰我是不是難受?啊?”
“人家這個小同志才多大年紀,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敢往咱這兒來?你、你咋一點都不明白咱院裡的苦心呢?”
“你跟人家孩子說這個,給人嚇跑了可咋整!”
朱嬸子順勢拉著她摁到身邊的座位:“行了行了,老馬啊,你快閉嘴吧,我沒瞅出人姑娘害怕,我倒是瞅你像是又要犯病。”
“你做啥坐得離我那麼老遠?就擱這坐,坐我眼皮子底下,我還能監督監督你。”
“......你,你。”被喚作老馬的嬸子像是突然梗住了,掙歪了兩下就失了力氣,蒼老的雙眼隱隱發紅,隨後驀地垂下頭,不作聲了。
魏姐走上臺安撫了季春花一下,與她耳語:“你別怕,這倆人關系鐵著呢,朱嬸子就是這個性格,越是關心人說話越難聽。”
“她就是故意激馬嬸子呢,馬嬸子上個月犯病的時候咬了個護工,被控制了好幾天,等緩過來以後就故意疏遠朱嬸子,哎!她是怕自己再犯病的話,說不準就會誤傷到朱嬸子吶!”
季春花眼眸劇烈地顫動,喉嚨深處隨即湧起又酸又苦的暖流。
這種情義實在是叫人感動、叫人敬服。
她迅速平複心情,笑道:“不礙的,魏姐,我現在可放鬆了,真的。”
“朱嬸子跟馬嬸子這麼一鬥嘴,叫我覺得......她們好像就跟我們掃盲班子裡的那些老同志們是一樣的。”
“我覺得很親切!”
季春花拽了拽棉衣的下擺,挺直身子道:“那我就先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