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葦端著茶杯的手,頓在半空中幾秒,轉頭看向良馨,笑著嘆了一口氣,“他媽當初找到我,讓我離開他兒子。”
良馨眉頭微微皺起來,“他知不知道?”
“不知道。”
盧葦說完,正想喝茶,突然這話有雙層意思,解釋道:“我是說,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良馨問:“你沒告訴他?直接就提出了分手?”
“談物件期間,我不知道他爸是總後勤部長,他媽來找我,我才知道。”
盧葦端著茶杯,一直沒喝上一口,“他媽能來找我,就說明貧下中農是根正苗紅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的母親很明顯將子女婚姻視為家族利益的延伸,我的出身不符合他們家挑選媳婦的標準,即使我無底線的付出也無法軟化他母親的階級偏見,何況,我也不打算無底線的付出。”
良馨沒有說話。
盧葦又笑著道:“你和陸沖鋒的婚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而且是在階級差異重新開始之前的最後階段,我也很高興看到當社會開始重新階級劃分後,你在陸家的生活依然能夠順遂幸福,但我不會因為看到我最好的朋友的婚姻,就相信愛情能夠對抗結構性不公,即便愛情能夠一時對抗階級矛盾,但婚姻不可能,婚姻只會是階級矛盾的鏡子。”
良馨:“那你和鄭小軍相處得很舒服?”
“他的父母和他本人更偏向於高知家庭。”盧葦道:“我們的觀念一致,認可婚姻的核心需要具有共同成長能力,而非靜態的家境匹配,更重要的是,他的父母尊重鄭小軍的人生選擇,而不是要鄭小軍無條件服從。”
良馨想到梁天光的樣子,倒不覺得他會是無條件服從父母的個性。
但也不得不承認盧葦看的透徹,考慮的長遠。
“不過,根據我對梁部長家屬的幾次接觸,我覺得......她的階級觀念並不是建立在政治身份上,而是經濟資本上,簡單來說,她其實是一個很市儈的人。”
盧葦怔了一下。
“雖然我也覺得鄭小軍很好,也許很適合你,但這種總歸有些別扭的婚姻,對你對他,我認為都不是最佳,一個人主動久了也會累的。”
良馨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再爭取一下,如果你對梁天光更有感情,他也不放棄的話,你要不要試試?”
盧葦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口就匆匆進來了一名婦女。
看到坐在客廳的盧葦,臉色頓時拉的很長,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聲,“沖鋒媳婦回來了,你梁叔叔天天誇你,怎麼不去家裡坐一坐?”
良馨顧忌盧葦還沒有下決定,起身客氣道:“吳阿姨,我們才剛到家,正跟朋友說些事情。”
梁部長家屬走到客廳,看著盧葦,“良馨,作為長輩,也作為過來人,我不得不提醒你幾句話,人往上走的高了,一些從前的老朋友對你的標準和期待也很開始變化,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掉坑裡去,一個不小心昏了頭,也有可能徹底失去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你可不能信了他人的甜言蜜語,對不起你梁叔叔對你的期待和稱贊。”
“你這麼著急趕過來,是代表你害怕。”
盧葦開口道:“你如果再出現在我面前,讓我不痛快,我一個想不開,很有可能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到時候你可就不止害怕了。”
聽著盧葦的威脅,梁部長先是明顯詫異一瞬,接著臉色難看瞪著盧葦。
這麼多年走哪都被捧著客氣著,還沒人這樣威脅過她。
“我突然覺得,梁天光也應該有知情權。”盧葦看向良馨道:“電話......”
梁部長轉身怒氣沖沖地走了。
良馨笑了一下,已經知道了盧葦的答案,“鄭小軍都知道這些事?”
盧葦點了點頭,“我之前去鄉下做研究,就是他找的地方,也是他出招讓我和他結婚。”
良馨嘆了口氣,“既然你都決定好了,我就幫你準備嫁妝。”
盧葦表情有所觸動,“我也不想從槐花村走,就從宿舍走就行了。”
陸沖鋒和鄭小軍從樓上書房下來。
良馨看著鄭小軍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難得反反複複又問了一遍:“真的想好了?”
盧葦沒有絲毫猶豫道:“嗯。”
鄭小軍要請他們去外面的西餐廳吃牛排,陸沖鋒說良馨坐車勞累,留他們在家裡吃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