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馨拿著鐵鍁,鏟土壓在塑膠薄膜邊緣,“嫂子,你打不打算進藥廠上班?”
“我?”
夏霞搖頭,“老楊工資那麼高,他都交給我,我就不去跟其他家屬搶位置了。”
“這麼說,還是想過去上班?”
“......想當然想過,不過我初小畢業,總共就讀了三年書,不識什麼字,再說,家屬裡也是有人情世故,涉及到軍人職務調動......我不想影響到老楊,讓我們關系更差。”
良馨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你聽說我去糊火柴盒的事了吧?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幹?”
夏霞一愣,“糊火柴盒?這.....有那時間我還不如種地。”
“但糊火柴盒是離開家裡出去上班。”良馨慢慢道:“你別成天在家時刻等著楊司令,給他一種好像他隨時回頭你都在,甚至擺脫不掉的印象。”
夏霞又一愣,抬頭看向鏟土的良馨,“良馨,我知道你腦子好,心腸也好,你說話總是有道理的,而且不能只聽話不聽音,但我剛才還是沒聽懂,你的意思是讓我......別圍著老楊轉?”
“差不多就那意思吧。”
鏟完土,良馨出了薄汗,“你要不想去就種地吧。”
良馨第一天上班糊火柴盒的時候,夏霞比她到的還要早。
而且,麵包坊裡不止夏霞一個人,還有22團政委家屬鐘雪蓮。
鐘雪蓮看到良馨,笑著道:“良馨廠長來了。”
良馨輕笑一聲,摘下圍巾,“你沒被分到藥廠?”
“不是,團職幹部這一批都分完了,我是高中畢業,本來安排我到質檢崗位,是我自己不願意去。”鐘雪蓮端著剛調好的漿糊,“但大家都工作了,我也不好閑著,就打算每天過來糊幾個火柴盒。”
同道鹹魚?
良馨沒再多問,看向夏霞,眨眼間已經糊好了兩個方方正正的火柴內盒。
完了,有卷王。
“你以前在家裡糊過火柴盒?”
“打小就糊。”夏霞說話間,又沾好了一個,“以前公社就有火柴廠,都糊了不知道多少萬個了,閉著眼睛都能糊出來。”
她卷任她卷。
良馨不再去看夏霞,也沒坐下開始糊,打量著原駐軍開過倒閉的麵包坊。
糊火柴盒的實木大木桌,看起來是以前面包坊的白案,在這裡揉麵做點心。
往裡面的隔間走去,良馨詫異,“這裡居然還有兩個大烤箱?”
“都是原來麵包坊留下的。”夏霞來過這裡,“我看裝置都挺全的,但聽說做麵包沒人買,點心也賣不掉,因為隔壁就是糧店,早上會做油條燒餅,豆腐坊會做豆漿豆腐腦,軍人家屬們以前哪還有閑錢天天去買那洋麵包吃。 ”
良馨拉開大烤箱,發現裡面放著月餅模具、雞蛋糕槽具和各式點心模具,正想說話,外面突然聽到推門的聲音。
走出去一看,是眼睛哭得腫成核桃的李茅。
李茅似乎也沒發現這裡除了良馨還有別人在。
尤其還有鐘雪蓮在。
立馬止住了哭聲,抬起護袖擦了擦眼淚。
鐘雪蓮一愣:“你怎麼了?”
“沒怎麼。”李茅使勁擦了擦眼睛,擦完眼睛變得更腫更紅了,“我以後繼續到這裡來幹活。”
“你不是第一批就進藥廠了嗎?”夏霞停下手上的活,“怎麼回事?”
良馨走過去,拉開凳子,讓李茅坐下。
李茅沒忍住,哽咽道:“我不識字,培訓後發現必須得識字,就去上掃盲班,結果謝參謀家屬突然也要上班,她是高中畢業,就把留給我的位置給頂了,不要求識字的位置都有人了,我就被剩下來了。”
“謝參謀家屬?”鐘雪蓮疑惑:“哪個謝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