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真開啟其中一個糧囤的竹編蓋子,從裡面抓了一把稻種出來,掌心覆上一層金黃,粒粒稻種飽滿如琥珀。
尋真攤在手心,伸過去,向謝漼展示,道:“大人,你看,這便是我去年收獲的稻種了。”
謝漼微微彎著身子,盯著她的掌心,許久。
倉房牆壁上那扇小窗吝嗇地透進微光,凝滯的空氣裡浮動著陳年穀糠的氣息。
尋真感到一縷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掃過手心,指尖本能地蜷起,尋真收回了手,稻種簌簌落回囤中。
封閉的倉房內,兩人面對面站著。
一時有些尷尬。
尋真垂眼看著地:“若大人沒別的問題,那我們便出去了?”
謝漼沒有說話,入口處被他擋著。
尋真抬眸看了他一眼。
謝漼:“競舟忘了?”
“我們昨日已約定了,此處無旁人,私下互稱字便好,無需這般見外。”
語氣溫和,神色更是毫無異常。
倒真像與好友交談般的口吻。
謝漼這是什麼意思呢?
尋真不由想起去年歲除,那一聲微微顫意、如嘆息般的話語。
還有那沉重的呼吸,潛入她發間、漫進肌膚,彷彿暗藏了數年的思念與情意。
難道只是自己酒勁上頭的一個幻覺?
尋真不免有些走神,再看了一眼謝漼,見他面無表情,眸色更是平靜,毫無波瀾。
那一晚真的發生過嗎?
尋真嘴上卻道:“好,繕之。”
謝漼微微頷首:“走吧。”
刺史巡查,主要是考察崑山縣各級官員的工作表現、對重大案件進行複查,以及視察基礎設施。
潘競便將大部分需要與刺史對接的工作都交給了尋真。
尋真雖然明白潘競的意思,卻覺得他這份好意實在有些沉重。
於是接下來,外出視察時,尋真總要與謝漼一道,將整個崑山縣走了一遍。
城池、道路、橋梁、水利等基礎設施,都檢視了一番。
在縣衙內,也是尋真與謝漼對接事務 。
一開始,尋真還有些不自在,但見謝漼神色坦然,她漸漸地也放開了,就把他當作尋常上司對待。
夜裡睡不著,尋真出了房,在月光下獨酌。
謝漼這一表現,便是已完全承認了她“甄善美”這一身份。
都過去了。
謝漼的這個態度,反而讓她心中更加放鬆。
或許真的可以跟過去徹底切割開來了。
謝漼的巡查結束後,尋真去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