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州縣,都要查,此二人詭詐多端,極有可能半途混……”謝漼臉色陡然一沉,放在案幾上的手握緊,攥得指節泛白,須臾,沉聲道,“鳳陽府也派人去查。”
永望:“是,小的這就去安排。”
永望退下,謝漼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天邊那輪孤月,久久佇立。
我定會將那二人抓住,挫骨揚灰。
至於其他人,也都不會放過。
謝璋趿拉著鞋子,從自己的房間跑了出來,進了書房:“爹……”
謝漼:“夜間風大,怎不穿好衣服就跑出來了。”說著,從衣架上取下鶴氅,給謝璋裹上。
謝璋都九歲了,還是黏父親,他倚在謝漼腿邊,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小臉上還掛著兩道未幹的淚痕,帶著哭腔道:“爹,我方才夢到娘了……在夢裡,娘都不願見我,她定是怨我了,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謝漼將他攏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道:“怎會?你娘是最純善不過的人,怎會與你一個小孩子計較?恆哥兒下回若是再夢到娘,可要主動些,抱住你娘,知道嗎?”
謝璋抽抽搭搭地說:“我抱了,可娘總是躲開我。”
謝璋的臉埋進謝漼的衣服裡,小聲抽泣起來。
謝漼拍著他的背,哄了一會,還不見停,謝漼嘆了口氣,將謝璋的臉抬起頭,用帕子擦去他臉上的眼淚。
謝璋抽噎著,喚了聲爹。
謝漼:“嗯?”
謝璋:“爹,在夢裡,娘不讓我抱,總往南邊跑遠了。”
“娘為何要往南邊跑……南邊是孃的家鄉嗎?”
謝漼:“你孃的家便是這裡,不在南方。”
謝璋哦了一聲,又說:“在夢裡,我總感覺娘要跟我說什麼呢?會不會、會不會是孃的轉世,孃的魂魄在南邊呢?爹,我們去找娘吧。”
近來謝璋沉迷於看志怪小說,總是將輪回轉世之類的話掛在嘴邊,對謝漼說,娘沒死,只是轉世到別人身上了。
謝漼心想,果真是母子,連愛看的書都一樣。
只是,不能再任由他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
恆哥兒已九歲了,也該懂事了。
謝漼摸了摸謝璋的腦袋:“恆哥兒,人死不能複生,便真有輪回轉世,那人也不再是你娘了。”
“你娘已走了,恆哥兒,我知你心中難受,但這是事實。生死乃天地常理。”
“人固有一死,終有歸處,縱是為父,也不能伴你一生。”
謝璋急得眼眶泛紅,大聲說道:“你說的不對!”
謝璋推開了謝漼,身上的鶴氅滑落至地。他兩隻手抹著眼淚,跑出去了。
謝漼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鶴氅,放到一旁,追了出去。
見謝璋趴在床上小聲抽泣,謝漼心道,恆哥兒自幼便沒了母親教養,已很可憐了,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要承擔起更多責任。若對他嚴厲,恐適得其反,於他成長不利。
謝漼思索片刻,走進房間,坐在床邊,拍背哄道:“恆哥兒,爹方才是騙你的,你娘若真的託夢給你,轉世到南邊去了,那我們便一起去找你娘,好不好?”
謝璋停下哭泣,坐起來,眨著濕濕的眼睫毛,哽咽著問:“……真的?”
謝漼:“真的。”
謝璋:“爹沒騙我吧?”
謝漼:“爹騙你作甚?”
謝璋相信了,不再哭,小手握著脖子間的葫蘆玉佩:“那爹再跟我講講孃的事吧?”
謝漼柔聲細語講著,在輕哄聲中,小男孩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