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嚴肅道:“這種事哪是我們能議論的,你把東西放下,爺等會兒忙完了,自會看的。”
“可是……”瑞寶抱著盒子,小聲道,“姨娘說這東西很急的,要我等工匠做好了速速拿去。不能耽誤一天。”
承安心道,這麼重要?
男僕呈上酒來,腳步輕緩,悄無聲息退下。
午後,無風。
日光傾灑在院中的綠植上,光影斑駁交錯,更顯靜謐與幽遠。
謝漼抬手,揭開酒壺的蓋子。
酒壺,乃用上好的青銅所鑄,周身鐫刻著精美雲紋,在日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酒壺旁邊擺著酒杯,金銀質地,鏨刻花鳥,鑲嵌寶石。
謝漼卻並未取用,直接仰頭,對著酒壺灌了一口。
清冽的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滑落,落於衣襟之上。
還有少許濺在了鋪開的宣紙上,瞬時洇出一片水漬。
謝漼放下酒壺,拈起狼毫。
毛筆以湘竹為身,筆鋒尖銳且富有彈性,正是作畫利器。
謝漼蘸墨之後,筆鋒遊走,勾勒揮灑。
不多時,一幅女子內室圖在紙上徐徐展開。
簾幕半撩,床榻上,少女身姿曼妙。
半落的衣襟鬆鬆垮垮掛在肩頭,更襯得她身姿楚楚可憐。
柔荑遮擋著身前被浸濕的衣物,那濕濡之處,隱隱透著幾分旖旎。
恍惚間,似有陣陣異香,穿過畫紙,飄散開來。
繼而,謝漼開始取色描摹。
他手中的顏料,皆是用天然礦石、植物精心研磨提煉而成,色澤鮮豔且經久不褪。
硃砂、鉛丹、藤黃、石青、銅綠……點點落於紙上。
謝漼以酒就畫,毫無停頓。
畫面主體已然成型,只差最後點睛。
然而,筆尖飽蘸墨汁,卻在半空凝滯。
她的眼睛。
他盯著畫中少女的眼眶處,腦海中不由浮現方才的畫面。
謝漼作畫興致一下便冷卻了。
那一對眼,他畫不出來。
那對眼,再也不是記憶中的那一對。
若畫出來。筆尖對著眼眶的位置。
有驚,有懼,有惶,有怨,唯獨沒有……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