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望道:“姨娘只說了個好字。”
下一刻,便聽主子問道:“神情、語態為何?”
永望愣了下,回憶著。
瞧著姨娘似乎挺開心的,好像還鬆了口氣?
永望在謝漼的院子裡伺候,時日不長,因年紀尚小,許多事還懵懵懂懂。平日裡聽其他哥哥姐姐們私下議論,這姨娘隔三岔五便來爺的院子,每次還帶了書,在爺的書房一呆便是一個時辰有餘,似乎是爺在傳授姨娘學問呢。
哥哥們說,爺是文曲星,才高八鬥,腹有乾坤,跟尋常女子肯定聊不到一塊去。
就拿永望自個來說,一進院子,承安便丟給他一本《千字文》,要求他識字讀書。爺對身邊侍從要求如此之高,對自己的枕邊人,自然期望更高。
哥哥們猜測,爺定是想按照自己的心意,親手雕琢出一位既懂閨房之趣,能在床笫間取悅夫君,又能精通詩書禮樂,與爺在精神上共鳴暢談的女子。
雖然有些用詞永望的年紀還聽不懂,但他大概自己琢磨明白了。
爺這是“逼”著姨娘在讀書呀。
女子哪用讀書呢,怪不得姨娘方才鬆了一口氣呢。
永望如實回道:“方才姨娘神情頗為輕松,語態輕快、幹脆。”
回答後,書房內一靜。
永望竟莫名感到壓力,手心也微微出了汗。
“下去吧。”
可聽爺的語氣,似乎並未生氣。
永望忙答了聲“是”,心想,其實姨娘不願意讀書也是很正常的,讀書那麼苦,永望要記那些字都覺得難死了,腦袋都快想破了,讀書實在太苦太難。
“等等。”永望剛邁出門口,謝漼將他叫住。
“你將姨娘喚回來。”
尋真走到半路又被喊回去了。
往書房走時,覺得這謝漼有些莫名其妙。
進書房,謝漼淡淡掃她一眼。
尋真看見謝漼腳邊有個已經熄滅的炭盆,盆中餘燼灰暗。案上還有一幅畫。
尋真四處看了看,而後輕車熟路,自覺在位置坐下,將帶來的書、紙、筆等學習用品一一取出,擺放整齊。
準備工作做完,雙手交疊於膝,垂眼看桌,等謝漼開口。
書房內,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謝漼一直沒有說話。
謝漼的視線仿若實質,一直黏在自己頭頂。
尋真漸漸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許久,謝漼打破沉默,第一句話卻是問:“今日都做了些什麼?”
尋真答:“背書,習字,這些都是每日必做的,今日多了一項,爺借我的《律疏》,我從頭開始看,看了大半了。”
還有施肥、澆樹、下蹲蛙跳、引體向上……這些大概謝漼不愛聽,尋真就隱去不說。
尋真還以為謝漼會問有沒有心得感悟之類的話。
書房內又靜了片刻。
謝漼道:“身上燻了什麼?”
尋真下意識抬起手臂,嗅了嗅。
衣袖上果然還有艾草淡淡的清香。
早上燻的,到晚上還沒散去。
尋真:“是艾草。”
一邊想,古代在端午應該是有燻艾草來驅邪防蟲的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