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晴把手搭上去,自己還沒用什麼力氣,就被拉了上去。
這時候霍陸才認清了她是誰,她本來就是摸黑穿的衣服,不甚整齊,現在又渾身濕透,就算上了船,也在往下滴水,衣服貼合著身體,鞋子也丟了一隻,霍陸忙背過身去。
漾晴有種劫後餘生的欣喜,但還是決定先裝可憐,“殿下……”
李商玄皺著眉看她這副狼狽樣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漾晴還沒來得及告狀,有幾艘小船已經靠近,最近一艘上面站著的正是趙婆子。
似乎忌憚著這是官船,那些人並未靠得太近,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停下了,一個兩個都舉著火把,火光照耀在他們的臉上,在這黑夜裡好似猙獰的厲鬼。
漾晴害怕極了,情不自禁就去摟住李商玄的腰,拼命往他懷裡躲。
趙婆子的聲音順著水聲傳來,顯得很是陰森可怖,“這女子是我家主人的逃妾,還請官爺送還,日後必有重謝。”
漾晴心中雖然篤定了李商玄絕不會見死不救,但心裡還是有幾分害怕,只能緊緊攥著他的衣服,“我才不是,殿下救我。”
看這艘船上人數寥寥,對面卻人多勢眾,漾晴又驚慌起來。
趙婆子雖然是寧王府的人,也去過京城,但並不認識太子,兩人在船板上舉止親密,心中一驚,要是讓二公子看中的人跟了別人,她焉還有命在?
忙又道:“我家主人是洛南明家的長公子,還請官爺請個方便。”
漾晴看他一直還沉默不語,手卻放在了自己的後腰上,不由小聲催促道,“商玄哥哥,快趕走他們。”
她的催促總算起到了作用,李商玄摟住她的腰,沒讓她露臉,已經是初夏,天氣熱起來,江面上的夜卻還是很冷,李商玄說話的時候也沾染了幾分江風的涼意,“你恐怕是認錯人了,這是我的未婚妻子,並不是你要找的人,還是趕緊走吧,別嚇壞了她。”
趙婆子今夜真是氣得不輕,她怎麼也沒想到,漾晴看起來乖巧柔順,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深夜跳江洑水逃跑,還把她的衣服都拿走了,讓她個老婆子只能穿著裡衣出來喊人。這種羞辱和被騙的憤怒糅合在一起,早把她氣的面目全非,往日還有一點兒慈祥的臉,此刻和夜叉也沒什麼區別。
雖然沒看到漾晴的臉,但她身上的衣物總不會認錯,看這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放人,搬出來洛南明家也不畏懼,兩眼不由泛出兇光,“官爺,你可是打定主意了?這小娘皮分明就是我家主人的逃妾,你在朝為官,應該知道明家是怎麼樣的……”
漾晴縮在他懷裡,仍然感受到趙婆子的視線直直朝自己射來,身上的衣服濕透了,風一吹不由瑟瑟發抖起來。
李商玄似乎察覺到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打斷趙婆子的話,“正好,我接下來便要去洛南,可以當面問問他,這究竟是他的逃妾,還是我的未婚妻。”
聽到船上男子和明家長公子認識,趙婆子也吃了一驚,寧王妃的確出身明家,但二公子和明家沒什麼關系。本來就是趙婆子隨口一說,想著洛南就離這不遠,藉著明家的名號嚇退面前這人,好讓他乖乖把漾晴交出來。
去明家對峙,她自然是不敢的。
洛南川南一帶,前幾年水匪眾多,兩岸每隔數十裡就有官兵駐守,她們舉著火把大張旗鼓,恐怕已經引起了注意,若是真起了沖突,對方還是官船,恐怕更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趙婆子不甘瞪了漾晴一眼,只能下令,“走。”
漾晴終於鬆了口氣。
這艘船上根本沒幾個人,更別說侍女了,漾晴渾身濕透,連衣服都沒得換,只能勉強穿了李商玄的,把袖子卷那麼兩卷,腰帶紮得緊點,也勉強可以蔽體。
做完這些,又解了頭發努力絞幹,她剛才精疲力盡,又在驚懼的情況下被風那麼一吹,早已連打了幾個噴嚏,再不把頭發擦幹,恐怕要真的生病。
等做完這些,李商玄進來,開門見山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剛才那些人又是什麼人?”
他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帶了些冷冷的質問,漾晴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披散著的頭發還帶著潮氣,經歷了這麼些天,本來就害怕極了,見到李商玄,對方非但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還要兇她。
她的眼淚說掉就掉了下來。